三日後清晨,洛邑城外的驛館外設起了宴席。秦武王的親兵披堅執銳,將驛館圍得水泄不通,青銅戈矛在陽光下閃著冷光,連空氣裡都透著一股殺氣。
姬延帶著富丁和五個親衛,駕著一輛簡陋的馬車赴約。車過城門時,富丁忍不住撩開車簾,看著城外如臨大敵的秦兵,咽了口唾沫:“陛下,這……這哪是赴宴,分明是去送死啊。”
“怕了?”姬延正擦拭著青銅劍,劍刃倒映出他冷冽的眼神。
“不……不怕!”富丁梗著脖子,手卻死死攥著腰間的匕首,“屬下跟陛下同生共死!”
姬延嘴角微揚。這幾日親衛們練得狠,富丁身上的怯懦褪了不少,倒有了幾分軍人的模樣。他拍了拍富丁的肩膀:“記住昨天教的信號,見機行事。”
馬車在驛館前停下,秦兵上前搜查,連劍鞘裡都翻了三遍,才放行。驛館院子裡擺著十幾張案幾,秦武王坐在主位上,樗裡疾陪在一旁,見姬延進來,隻是抬了抬眼皮。
“周天子倒是敢來。”秦武王端起酒樽,語氣帶著嘲諷,“寡人還以為你要縮在宮裡不敢出來。”
“秦王相邀,豈敢不來?”姬延在客位坐下,親衛們則按規矩站在他身後,腰杆挺得筆直。
宴席開始,秦兵端上來的酒肉粗糙得很,連器皿都是劣質陶碗。富丁氣得攥緊拳頭——這分明是羞辱!
姬延卻毫不在意,拿起陶碗一飲而儘:“秦王的酒,夠烈。”
秦武王挑眉:“哦?周天子覺得烈?”
“烈酒配勇士,正好。”姬延放下陶碗,目光掃過秦武王身邊的幾個武士,“聽說秦王麾下有不少力能扛鼎的勇士,不知今日可否讓寡人開開眼界?”
這話正說到秦武王心坎裡,他立刻拍了拍手:“好!就讓你見識見識!烏獲,孟賁,給周天子露兩手!”
兩個鐵塔似的壯漢應聲出列,都是秦武王麾下有名的勇士。烏獲走到院子中央,彎腰抱起一塊半人高的石頭,輕喝一聲,竟將石頭舉過頭頂,引得秦兵一陣叫好。
孟賁更絕,拔出劍斬斷一根手腕粗的木樁,劍刃卻絲毫無損。
“怎麼樣,周天子?”秦武王得意洋洋,“我大秦勇士,不比你那親衛強?”
富丁氣得臉通紅,卻被姬延用眼神按住。姬延鼓掌:“果然勇猛。不過,蠻力雖好,卻不如巧勁實用。富丁。”
“屬下在!”富丁上前一步。
“讓秦王看看,什麼叫巧勁。”
富丁深吸一口氣,從腰間解下一根麻繩,繩子兩端各係著一塊石頭。他手腕一抖,麻繩帶著石頭旋轉起來,越來越快,最後竟像一張網似的護住全身。
“這是……”秦武王皺眉。
姬延解釋:“這叫‘繩陣’,近戰之時,可擋刀劍,可纏兵器,比蠻力省力,也更實用。富丁,試試能不能纏住孟賁的劍。”
孟賁冷哼一聲,提劍就刺。富丁不慌不忙,手腕一翻,旋轉的石頭帶著麻繩直卷劍身。孟賁隻覺一股巧勁傳來,劍竟被麻繩纏住,怎麼拔都拔不出來。富丁猛地收繩,孟賁站立不穩,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全場瞬間安靜。誰也沒想到,這看似不起眼的繩陣,竟能困住孟賁。
“這……這是小把戲!”樗裡疾強辯。
“是不是小把戲,戰場上見分曉。”姬延看著秦武王,“秦王若是喜歡,這法子我可以教給秦兵,隻換五十石粟米,如何?”
秦武王臉色變了變。他看得出,這繩陣確實有用,尤其是對付近戰兵器。但被一個周天子教做事,又實在丟麵子。
“不必了。”秦武王冷哼一聲,“寡人有勇士足矣。”
宴席氣氛變得微妙。樗裡疾給旁邊的武士使了個眼色,那武士立刻起身,端著酒樽走到姬延麵前:“周天子,小人敬您一杯。”
姬延看了那酒樽一眼,眸光微沉。這武士眼神閃爍,手指在樽沿上摩挲,顯然沒安好心。他剛要開口,富丁突然上前一步:“陛下不勝酒力,這杯酒,屬下替飲!”
不等眾人反應,富丁一把奪過酒樽,仰頭就喝。剛喝兩口,他突然臉色一變,捂著喉嚨咳嗽起來,嘴角竟溢出黑血。
“有毒!”親衛們瞬間拔刀,護在姬延身前。
秦武王猛地拍案而起:“誰敢在寡人的宴席上下毒?!”
那下毒的武士嚇得跪倒在地:“不是小人!小人不知道啊!”
樗裡疾眼珠一轉,厲聲道:“定是這親衛自己想不開,想栽贓陷害!來人,把他們拿下!”
秦兵立刻圍上來,戈矛直指姬延。
“慢著!”姬延站起身,眼神冷得像冰,“秦王要動寡人的人?”
“是他自己中毒,與寡人無關!”秦武王強裝鎮定。
“是不是無關,一查便知。”姬延走到富丁身邊,探了探他的脈搏,又掰開他的嘴看了看,“他中的是巴豆毒,死不了,隻是會腹痛不止。”
他轉向那武士:“你剛才碰過酒樽,手上定有殘留。富丁,搜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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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衛們立刻上前,從那武士懷裡搜出一個小紙包,裡麵的粉末和富丁嘔吐物的氣味一樣。
“人贓並獲,你還有何話可說?”姬延將紙包扔在秦武王麵前。
武士麵如死灰,癱倒在地。樗裡疾臉色鐵青,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