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手指在宜陽地圖的褶皺裡碾了碾,指腹沾著的墨汁在羊皮上暈開一小團黑。帳外的風卷著沙礫打在帳篷上,發出“劈啪”聲,像極了前世靶場的空包彈射擊聲。他忽然抬頭,看向帳門口的趙二:“韓軍的先鋒到哪了?”
趙二正用布擦著他那柄鐵尺,聞言把布往腰上一纏:“剛過洛水,韓將派人來說,秦軍在宜陽城外挖了三道壕溝,還埋了尖木樁,問咱們要不要繞道走南門。”
“繞道?”姬延冷笑一聲,抓起案上的青銅劍往地上一戳,劍穗掃過地圖上的“北門”二字,“南門是秦軍故意留的口子,他們在那邊的山坳裡藏了五千騎兵,就等咱們鑽。”
帳簾被掀開,韓將帶著股寒氣走進來,甲胄上的霜花還沒化:“天子怎麼知道?我派去的斥候沒探到騎兵動靜。”
姬延沒直接回答,而是從懷裡掏出塊羊皮——那是昨夜潛入秦軍大營的親衛畫的布防圖,上麵用朱砂標著個小小的“騎”字,正好在南門外側的山坳裡。“秦軍的炊火比往常多了三成,卻沒見多少運糧車,要麼是藏了兵力,要麼是準備了火攻,你覺得哪種更可能?”
韓將盯著布防圖,手指點了點山坳的位置:“這地方兩側是懸崖,騎兵衝出來確實能截斷退路……那北門的壕溝怎麼辦?弟兄們填了兩次,都被秦軍的箭雨打回來了。”
“填溝?”姬延忽然笑了,從案下拖出個麻袋,倒出裡麵的東西——是些拳頭大的陶罐,罐口塞著布條,“讓士兵把這東西扔進去,引線燒到一半就往後撤。”
趙二湊過去聞了聞,嗆得直皺眉:“這是……桐油和硝石?您要炸溝?”
“不然呢?”姬延拍了拍韓將的肩膀,“韓將軍,你帶五千人佯攻南門,動靜越大越好,把山坳裡的騎兵引出來。等他們動了,就往回跑,彆真跟他們打。”他又轉向趙二,“你帶親衛營,拿著這東西去北門,聽我號令點火。”
韓將還有些猶豫:“要是秦軍不上當,騎兵沒動呢?”
“那就讓他們看著壕溝被炸平。”姬延拿起頭盔扣在頭上,金屬冰涼的觸感讓他精神一振,“總之,天亮前,我要站在宜陽的城牆上。”
三更天,宜陽南門突然響起震天的戰鼓。韓軍舉著火把衝向城門,喊殺聲幾乎要掀翻夜空。秦軍守將果然中計,站在城頭下令:“把山坳的騎兵調出來,繞到後麵抄他們後路!”
藏在北門的趙二看得清楚,趕緊派人往主營報信。姬延正站在離壕溝不遠的土坡上,見信號火把亮起,立刻揮劍:“點火!”
親衛們點燃陶罐引線,奮力扔進壕溝。片刻後,“轟隆”聲響成一片,泥土混著斷裂的尖木樁被炸得飛起,三道壕溝瞬間被填平兩道。秦軍的箭雨還沒來得及落下,趙二已經帶著人衝了上去,鐵尺翻飛,把那些沒反應過來的秦軍哨兵敲得腦漿迸裂。
“城門!攻城門!”姬延拔劍出鞘,劍氣劈開迎麵砍來的長矛。他身後的周軍士兵踩著被炸鬆的泥土往前衝,雲梯很快架上了城牆。
城頭上的秦軍慌了神,剛要調兵堵北門,突然發現南門的韓軍開始後撤。守將這才反應過來是調虎離山,急得大喊:“騎兵回來!快回援北門!”
可山坳裡的騎兵剛衝出去沒多久,想掉頭都難。韓將在馬上回頭看了眼宜陽北門的火光,咧嘴一笑,對身邊的副將道:“這周天子,比傳聞中厲害多了。”
姬延第一個爬上城牆,劍鋒掃過,割下秦軍旗手的頭顱,隨手將“周”字旗插上旗杆。風卷著旗幟展開的瞬間,他看見趙二正抱著個秦軍小校往城下扔,那小校的甲胄上還掛著個酒囊,摔在地上時“砰”地炸開,酒香混著血腥味飄過來。
“天子!西邊的糧倉拿下來了!”趙二抹了把臉上的血,笑得露出兩排白牙。
姬延點頭,正要下令肅清殘敵,突然聽見城下傳來騷動。低頭一看,竟是秦軍的騎兵殺回來了,領頭的將官舉著長矛直指城門:“姬延小兒!敢騙我,今日定要你碎屍萬段!”
“來得正好。”姬延轉身對親衛道,“把那幾桶東西推過來。”
親衛們立刻把靠牆的木桶推到城頭,裡麵裝的是熬化的鐵水,此刻還冒著熱氣。姬延一腳踹翻木桶,滾燙的鐵水“嘩”地潑下去,騎兵的慘叫聲撕心裂肺,戰馬受驚後瘋狂亂撞,反而把後麵的隊伍衝得七零八落。
“放箭!”姬延的吼聲在城牆上回蕩。周軍的強弩齊發,箭簇穿透鐵甲的聲音此起彼伏。那秦軍將官想衝過來,被姬延一箭射穿喉嚨,從馬上栽了下去。
天蒙蒙亮時,宜陽終於被徹底拿下。姬延站在城樓上,看著士兵們清點俘虜,忽然注意到角落裡縮著個穿文官袍的人,正哆哆嗦嗦地往懷裡塞什麼東西。
“搜他身。”姬延下令。
趙二上前一把奪過那人懷裡的布卷,展開一看,眼睛瞪得溜圓:“天子!是秦軍的糧草分布圖!還有……還有他們跟魏國的密信,說要聯手夾擊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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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延接過密信,上麵的墨跡還很新,顯然是剛寫好沒來得及送走。他冷笑一聲:“魏襄王倒是打得好算盤。趙二,帶五十人,把這密信給魏王送去,就說我謝他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