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指尖在案幾上敲出輕響,目光落在史厭剛遞來的密信上。信是用秦國特有的朱砂印泥封的,蠟封上刻著“雍城急報”四個小字——雍城是秦國舊都,此刻傳信來,絕不會是小事。
“拆。”他言簡意賅。
史厭利落撕開信封,抽出的竹簡卻讓他眉頭一皺:“陛下,是樗裡疾的筆跡。”
姬延接過竹簡,墨字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樗裡疾在信裡寫得直白:秦武王舉鼎受傷後臥床不起,秦國宗室吵著要立新君,他被老世族逼得焦頭爛額,想借周室名義穩住局麵——“願以河西三城換天子親赴雍城,主持立儲大典”。
“河西三城?”史厭湊過來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這老狐狸下血本了!可秦武王還沒死呢……”
“沒死,卻成了廢人。”姬延指尖劃過“立儲”二字,眼底閃過銳光,“宗室早就想換個聽話的君主,樗裡疾這是拉咱們當擋箭牌。”
一、帳內議事
帳簾被風掀起一角,帶進些夜露的寒氣。姬延將竹簡往案上一拍:“去不去?”
“去!”親衛長趙二第一個應聲,他手掌拍得鐵甲哐當響,“河西三城啊!拿下來咱們周室就有穩固地盤了!”
史厭卻搖頭:“樗裡疾的話能信?上次他算計秦武王,這次保不齊想把咱們卷進秦國內亂,坐收漁利。”他蹲下身,用炭筆在地上畫秦國地圖,“雍城在渭水上遊,咱們過去得穿過函穀關,秦軍要是在半路設伏……”
“伏兵?”姬延突然笑了,指尖點在地圖上的崤山,“崤山古道地勢險要,真要伏兵,咱們正好讓他們嘗嘗‘口袋陣’的厲害。”他突然起身,鐵甲摩擦著甲葉響,“趙二,帶二十名親衛,配足麻醉箭;史厭,備足三天乾糧和傷藥;通知下去,天亮出發。”
“陛下!”史厭急得拽他衣袖,“就帶二十人?秦國宗室少說有上千私兵!”
“人多反而顯眼。”姬延扯過披風甩到肩上,金屬搭扣撞出脆響,“咱們扮成秦國商隊,混進雍城。記住,見機行事,拿不到城池就攪渾水——讓他們知道,周室不是誰都能當棋子的。”
二、崤山遇襲
天剛蒙蒙亮,商隊裝扮的隊伍就踏上了崤山古道。姬延穿著粗布短打,腰間彆著把鏽柴刀,活像個趕車的夥計。趙二他們則扛著麻布包裹,裡麵塞的卻是拆成零件的強弩。
“陛下,您這柴刀也太假了。”史厭壓低聲音,瞅著姬延腰間那把刀,“刃口比鏡子還亮,哪像趕車人用的?”
姬延沒回頭,突然抬手按住他的後頸往下按——幾乎同時,一支羽箭擦著史厭的頭皮釘進樹乾,箭尾還在嗡嗡顫。
“有埋伏!”趙二猛地扯開包裹,強弩零件瞬間組裝完成,“咻”的一聲射向左側山坡。
灌木叢裡滾出十幾個黑衣刺客,手裡的青銅劍泛著冷光。姬延拽過身邊的貨箱砸過去,箱子裂開的瞬間,他已抄起裡麵的短弩——那“鏽柴刀”早被他拆成了弩箭發射器。
“是嬴壯的人!”史厭認出刺客衣襟上的狼頭標記,“老世族裡最激進的那個,肯定不想讓咱們去雍城!”
姬延的弩箭精準釘穿刺客的手腕,同時抬腳踹翻衝在前頭的兩人:“彆戀戰,往峽穀退!”他早看過地形,峽穀窄處隻能容兩人並行,正好限製刺客的人數優勢。
趙二邊退邊射,弩箭上的麻藥讓刺客倒下一片:“陛下這麻藥勁夠大!倒得比兔子還快!”
“省著點用。”姬延拽著史厭鑽進峽穀,突然停步——峽穀那頭竟被巨石堵死了。刺客的腳步聲從身後追來,碎石滾落的聲音越來越近。
史厭臉都白了:“完了,成甕中鱉了……”
姬延卻突然笑了,摸出火折子吹亮:“甕中鱉?得看誰是鱉。”他將火折子扔向堆在角落的油布包,“趙二,射那堆乾草!”
油布包裂開,裡麵的桐油潑了滿地,趙二的火箭射過去的瞬間,火焰順著油痕蔓延,峽穀裡頓時騰起火牆。刺客被擋在火外,罵聲隔著熱浪傳過來,卻不敢靠近。
“走!”姬延踩著岩壁凸起的石塊往上爬,“從山頂繞過去,讓他們等著收屍。”
三、雍城暗流
混進雍城時已近黃昏。秦國王宮的方向飄著白幡,史厭指著那方向咋舌:“真把秦武王當死人了?”
“造勢罷了。”姬延扯了扯粗布頭巾,遮住半張臉,“老世族想逼樗裡疾表態,咱們正好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