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靴底敲在宜陽城樓的青石板上,發出規律的篤篤聲。他手裡捏著塊竹片,上麵是張平剛送來的秦軍布防圖——用炭筆勾的輪廓歪歪扭扭,卻把樗裡疾的主營位置標得清清楚楚。
“張平說,秦軍昨夜換了崗哨密碼。”史厭捧著個陶罐跟在後麵,罐裡是剛熬好的麥粥,“新密碼是‘河魚腹中書’,聽著像句讖語。”
姬延嗤笑一聲,將竹片揣進懷裡:“樗裡疾這老狐狸,玩起花樣來了。趙二,帶十個人,換上秦軍的甲胄,記住,口令報‘魚’,彆多嘴。”
趙二正啃著塊乾餅,聞言一抹嘴:“得嘞!那秦軍的甲胄勒得慌,上次穿了半天,後背磨出三道血痕。”
“磨出血痕才像真的。”姬延接過史厭遞來的粥碗,熱氣模糊了他眼底的銳光,“去了彆硬闖,找個落單的斥侯,‘抓’回來問話。”
一、偽裝斥侯
半個時辰後,趙二帶著人回來了。他們押著個捆得像粽子的秦軍斥侯,那斥侯嘴裡塞著布團,瞪著眼睛嗚嗚叫,甲胄上還沾著草屑——是趙二故意讓他在地上滾了兩圈,做足了掙紮的樣子。
“陛下,這小子嘴硬,打了三拳才肯說。”趙二甩著發麻的手,“他說樗裡疾今晚要劫韓軍的糧道,帶了八百人,就等韓軍換崗。”
姬延蹲下身,扯掉斥侯嘴裡的布團。那士兵剛要罵,就被趙二用刀柄頂了後腰,頓時把話咽了回去。
“劫糧道的路線,畫出來。”姬延遞過炭筆和竹簡。
士兵哆嗦著畫了條歪歪扭扭的線,從秦軍大營延伸到韓軍糧倉,中途要經過一片蘆葦蕩。“將軍說、說在蕩裡埋了絆馬索,等韓軍的糧車進了蕩,就放火……”
“放什麼火?”
“浸了桐油的葦草,一點就著……”
姬延站起身,將竹簡扔給史厭:“通知張平,糧車照常走,讓他在蘆葦蕩北口埋伏三百人,帶足水囊和短刀。”他瞥了眼那士兵,“再問,樗裡疾的主營有多少人?”
士兵哪敢隱瞞:“主力都派去劫糧了,營裡隻剩兩百老弱,還有、還有他的家眷……”
“家眷?”姬延挑眉,“倒省了我們找人質。”
趙二眼睛一亮:“陛下是想……”
“去二十人,換上秦軍衣服,跟著這小子混進主營。”姬延指尖在地圖上點了點,“記住,彆殺人,把家眷‘請’到韓軍大營,留著有用。”
二、蘆葦蕩的火
入夜,蘆葦蕩裡的風帶著潮氣,吹得葦葉沙沙響。韓軍的糧車慢悠悠地晃進來,車輪碾過泥地,留下兩道深轍。押車的士兵打著哈欠,誰也沒注意到,暗處的葦草裡藏著雙雙眼睛。
“將軍,糧車進蕩了!”秦軍的小校低聲喊道。
樗裡疾趴在土坡上,手裡攥著支火把,眼看糧車走到蕩中央,突然揮了揮手:“放!”
火把像流星似的砸進葦草,卻沒像預想中那樣燃起大火——張平早讓人往葦草上潑了水,火剛起就滅了,隻冒起股股白煙。
“怎麼回事?!”樗裡疾罵了句,剛要下令衝鋒,就聽身後傳來喊殺聲。
三百韓軍從北口殺了出來,手裡的短刀在月光下閃著冷光。秦軍猝不及防,頓時被砍倒一片。樗裡疾這才反應過來:“中計了!撤!”
可這時想撤已經晚了——韓軍早把出口堵死,水囊裡的水不僅能滅火,還能潑得秦軍滿身濕滑,根本握不住兵器。
混亂中,樗裡疾被個韓軍士兵纏住,他揮劍砍倒對方,剛要突圍,就聽營地方向傳來號角聲——那是秦軍示警的信號。
“不好!”樗裡疾心裡一沉,撥馬就往大營跑。
他哪知道,此時他的主營裡,姬延正坐在他的帥帳裡,翻看著案上的竹簡。趙二帶著人“請”來了樗裡疾的家眷,老太太抱著個孩子,嚇得直哆嗦,倒讓姬延有些不忍。
“彆怕,我們不傷人。”姬延放下竹簡,“告訴樗裡疾,想贖回家眷,就帶劫糧的人來韓營投降。”
老太太哆哆嗦嗦地點頭,讓侍女寫了封信。姬延看了眼,無非是“速來救我”之類的話,便讓趙二派人送去。
三、營前對峙
樗裡疾帶著殘兵逃回大營時,正撞見趙二的人押著家眷往韓營走。他氣得目眥欲裂,提劍就要衝上去,卻被張平攔住。
“樗裡疾,彆衝動!”張平站在韓軍陣前,手裡舉著那封信,“你家眷在我們手上,想動手?”
樗裡疾的劍抖得厲害:“姬延!你出來!敢不敢跟我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