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站在宜陽城頭,指尖叩擊著城磚,聽著城下秦軍撤退的喧囂漸遠。柳平捧著剛統計好的戰報跑上來,甲胄上的血漬還沒擦淨:“陛下,此戰斬秦兵三百餘,燒毀糧草車二十七輛,咱們隻折損了二十八人!”
“白起的主力沒動。”姬延打斷他,目光落在秦軍退去的方向,那裡煙塵中隱有旌旗閃爍,“他在試探。”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馬蹄聲,是韓王派來的內侍,捧著錦盒跪在城下:“天子陛下,我王願獻黃金百鎰、良馬二十匹,隻求天子能留駐宜陽三月,助我等守禦城池。”
姬延沒看錦盒,反而問:“韓國的鐵山還能支撐多久?”
內侍一愣:“回陛下,尚有半年儲量。”
“夠了。”姬延轉身下城,對柳平道,“讓工匠營立刻開工,把韓軍的舊弩全拆了,按我畫的圖紙改——加裝三段式機括,射程要提到百步外。”他頓了頓,補充道,“告訴韓王,黃金留下,馬給親衛營用,我留兩個月。”
柳平剛應聲,親衛營的趙二從箭樓衝下來,手裡攥著支帶火漆的箭:“陛下!秦軍射來的,說……說白起要跟您‘單獨談談’。”
姬延拆開箭上的帛書,白起的字跡鐵畫銀鉤:“周室餘燼,也敢攖鋒?三日後午時,洛水西岸,某單騎赴約。”
“單騎?”姬延將帛書揉碎,冷笑,“他當我是秦武王那蠢貨?”轉頭對趙二,“去查洛水西岸的地形,方圓三裡內所有密林、溝壑都標出來。另外,調五十名神射手,用新改的強弩。”
趙二剛走,史厭捧著賬冊過來,眉頭緊鎖:“陛下,咱們帶的箭簇快用完了,韓國的青銅料雜質太多,鑄不出您要的三棱箭頭。”
“用鐵。”姬延道,“讓韓王開放鐵山,我親衛營的工匠會提純。告訴他們,每出一百斤精鐵,換五十支改良弩箭——這買賣他們不虧。”
史厭遲疑:“可鐵器易鏽,不如青銅耐用……”
“那就鍍錫。”姬延打斷他,手指在案上畫了個簡易鍍槽,“用錫塊融在炭火裡,箭簇燒紅了浸進去,防鏽還增加穿透力。快去辦。”
三日後,洛水西岸。
白起果然單騎立於渡口,黑袍在風裡獵獵作響,腰間長劍未出鞘。姬延帶了十名親衛,皆挎改良強弩,隔著二十丈站定。
“周天子倒是比傳聞中識趣。”白起聲音像磨過的砂石,“放著洛陽的安穩日子不過,偏要蹚這渾水。”
“安穩?”姬延笑了,“當年秦武王舉鼎斷骨,你就在旁邊吧?連自家王上都護不住,現在倒來教我做事?”
白起眼神一厲,手按劍柄:“陛下想試試?”
“不必。”姬延抬了抬手,親衛們的弩箭瞬間對準白起坐騎的四蹄,“我是來送消息的——你副將王齕,昨晚派親信往鹹陽送了密信,說你‘擁兵自重,暗通韓室’。”
白起瞳孔驟縮。他早疑王齕與鹹陽的穰侯有勾結,卻沒實證。
姬延又道:“我親衛截了那信使,密信在此。”他摸出塊竹片,扔了過去,“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三日內鹹陽必有人來查你。到時候……”
“你想要什麼?”白起接住竹片,指節泛白。
“宜陽以西百裡,秦軍退走。”姬延語氣平淡,“另外,把你軍中的鐵料工匠借我用半個月。”
白起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周天子倒是敢開口。可以,但某要親眼看著你改的弩箭——若不如你說的那般厲害,某踏平宜陽。”
“一言為定。”姬延轉身,“三日後來宜陽城樓驗弩,帶足你的人。”
回到宜陽,柳平正指揮工匠熔鐵,見姬延回來,連忙稟報:“陛下,提純的精鐵出來了!您看這延展性——”他遞過塊鐵片,姬延手指一掰,竟彎出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