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副團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氣竄上喉間,又生生得憋回去。
陳招娣打開鍋蓋,看到滿滿一鍋的熱水,應該是女兒燒的,更堅定自己的想法。
依依從小就會察言觀色,不是什麼好事,以後可能會討好彆人,
這麼貼心的女兒,她怎麼舍得讓她成為同伴中的異類呢?
在島上,沒有哪個女孩子不上學的。
跟依依同齡的孩子,最遲今年9月也會去上學。
秦副團:“你到底在發什麼瘋?”
陳招娣聲音如夜裡的涼風,清爽中帶了冷意:“我有沒有發瘋你們比我更清楚,要是我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我生他們乾嘛?”
“老秦,今晚你去宿舍睡吧,這麼晚,我不想吵架。”
夏天的夜晚,蛙聲與蟬鳴連成一片,像在黑暗中,終於可以扯開嗓門,把白天沒唱的歌都一次性唱完。
月光滾落院子裡,檸檬樹的葉子如被鍍上一層冷光,正兜頭兜腦的晃著。
李彩蓮洗完頭發,吹得半乾後就在院子裡坐著,仰頭看高掛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像泡了水,朦朦朧朧的,時不時被飄過來的烏雲遮掩。
“吃點溫熱的糖水,晚上露水重……”陸修明端著兩碗熱過的糖水出來,放在她麵前的小桌子前。
李彩蓮眸底映著他的身影,上挑的眼尾笑意溢出出來:
“今晚的比賽我隻打了一小節,替補球員都上場了。”
“贏了?”陸修明聲音如輕風,拂過李彩蓮的耳邊,又如水滴清脆落下。
她點頭,喝了一口糖水:“跟那個隊比,我們的球隊算厲害的,
陸先生,記得你的承諾,要是我們贏了比賽,你得再跟我打一次雙人對抗賽。”
陸修明唇角彎彎:“我一直記著,等8月份有團部比賽,到時你要帶孩子來島上看嗎?”
“當然要的,”李彩蓮隨口就應下了,工作是做不完的,她得把更多時間放在生活上。
陸修明心口如被燙了一下,他從媳婦的眼底看到自己,笑意與自己的影子交疊。
“你後半年能長期在島上,我們可以搬過來住下,反正有阿姨在,兩個孩子上不去托兒所都一樣。”李彩蓮看著椅背,看向天空,
數不清的星星把整個天空都占滿了,後世這樣的星空沒那麼容易看見。
她以前隻能從鐵窗看星空,如籠中鳥一樣,自由對她來說是奢侈的。
跟她一起看星空的還有韋姐和盛顏,她們沒嘲笑她,反而陪著她一起看。
肩膀被摟住,脖頸有了依托,李彩蓮轉頭看到陸修明不知什麼時候坐在她旁邊,用手托著她的脖子。
陸修明:“要不要鋪涼席,躺著看夜空脖子不會累。”
李彩蓮拍拍他的結實的手臂:“不用,這個肉枕頭很不錯。”
兩人相視而笑,目光交纏,一切儘在不言中。
漸漸的,蛙聲與蟬鳴聲都落下,萬籟俱寂的院子裡,相互依靠的身影映在地上,所有的一切好像繁衍出聲音……
同一片夜空下,有人能感受到平淡的幸福,有人卻徹夜難眠。
陳招娣翻來覆去睡不著,倏地起身,坐在書桌前寫下自己的計劃。
她不會硬碰硬,得循序漸進地存錢,至少要在三個月內存夠女兒的學費。
最少得150塊,還得準備書包,文具和開學要交的練習冊費用。
現在可以賣手工發夾,賣韭菜,下周還能跟朱莉去賣球服,一天10塊錢,賣兩周就有140塊,減掉來回的船票費,在外麵吃午飯的錢,能存120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