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化山君,那頭被深淵腐化之力扭曲、強化,融合了比蒙的恐怖肉身、邪能的侵蝕特性、以及無儘戰場死亡怨念的【災厄畸變體·腐化山君】,在吞噬、轉化、消化了榮耀之牆外大片區域的生命力與能量後,似乎再次完成了某種微小的、但令人不安的進化。
它不再滿足於用觸手和吐息進行緩慢的、貓戲老鼠般的攻擊。那幽綠獨眼中燃燒的鬼火,在“注視”著王都方向、那片重新開始亮起魔法光芒、構築最後防線的人類陣地時,流露出一種更加冰冷、更加高效、仿佛在執行某種預設程序般的殺戮意誌。
它龐大的身軀,開始以一種緩慢、穩定、卻帶著山巒傾軋般無可阻擋威勢的節奏,向著榮耀之牆的廢墟,向著銀月河的方向,再次移動。
它的每一步,都引發地動山搖。腳下紫黑色的、被徹底腐化的土地,在它沉重的腳步踐踏下,無聲地塌陷、消融,化作更多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邪能泥沼。泥沼中,不斷有新的、形態更加扭曲、氣息更加強大的劣等腐化造物——巨大的、如同被剝了皮的腐爛多足蟲;由無數骨骼和破碎武器粘合而成的、揮舞著骨刃的骸骨巨人;甚至是幾隻翅膀殘破、渾身滴落膿液、勉強能低空飛行的腐化雙足飛龍——如同從噩夢中滋生的毒瘤,掙紮著爬出或飛起,發出無聲的嘶吼,簇擁在腐化山君周圍,形成了一支規模雖不龐大,但看著就令人頭皮發麻的腐化軍團。
而腐化山君本身,也有了新的變化。它體表那些紫黑色的增生肉瘤,蠕動得更加劇烈,表麵不斷開合的細小孔洞中,噴吐出更多的、帶有強烈精神侵蝕與能量乾擾的紫黑色霧氣。霧氣不再隻是彌漫,而是在某種無形力量的操控下,開始形成一道道隱約的、如同飛蟻般的飛蟲
“來了!準備接敵!”羅德裡克元帥沙啞的吼聲,在臨時構築的、由碎石、屍體、破損器械和最後的魔法屏障拚湊而成的最後防線上響起。他的身邊,是僅存的不足一萬名還能勉強站立、握著武器的士兵。他們的眼中,依舊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麻木與凶狠。身後,就是內城,是他們最後的家園,無路可退。
“弓箭手!目標,前方三百步,那些腐化蟲子!自由散射!”
“法師!集中火力,轟擊那頭最大的骸骨巨人!不能讓它們靠近防線!”
“盾牆!頂住!死也要給我死在防線上!”
零星的箭雨和魔法,再次從防線上升起,落入前方那片蠕動的紫黑色潮水之中。爆炸聲、嘶吼聲、金屬碰撞聲再次響起,但這一次,守軍的攻擊,顯得如此無力。那些腐化造物的防禦和再生能力,雖然遠不及腐化山君本體,但也異常強悍。箭矢射在它們身上,往往隻能留下淺淺的傷口,很快就被蠕動的腐肉覆蓋。魔法的效果稍好,但消耗巨大,而怪物的數量,似乎在緩慢增加。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撐不了多久!”一名將領對羅德裡克吼道,聲音中充滿了絕望。
羅德裡克沒有回答,隻是死死盯著遠方那尊緩緩逼近的紫黑色山巒,又看了看身後銀月河方向——那裡,是“破曉”行動小組預定的出發和接應位置。他在等,等一個信號,等一個機會。
“元帥!看!那是什麼?”突然,旁邊的了望兵發出一聲驚疑不定的呼喊,指著腐化山君側後方,一片相對低矮的、被之前戰鬥徹底夷平、此刻正被紫黑色霧氣籠罩的廢墟區域。
羅德裡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起初,他什麼也沒看到,隻有翻滾的霧氣。但很快,在一處倒塌的城牆垛口的陰影下,在幾具被半掩埋的獸人和人類屍體的縫隙間,他看到了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與背景的黑暗和汙穢完全融為一體的——反光?
不,不是反光。是某種……極其細微的、繃直的、在昏暗光線下幾乎看不見的——線。
一根細得如同發絲、通體漆黑、沒有任何光澤的線,從那片廢墟陰影中延伸出來,一端似乎固定在某處,另一端,則以一種極其詭異的、仿佛擁有生命般的軌跡,貼著地麵,繞過碎石和屍體,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悄無聲息地向著……腐化山君那條新生的、粗壯猙獰的蠍尾的根部——緩緩、緩慢地——纏繞而去!
“那是……”羅德裡克瞳孔微縮。
“嗖!”
幾乎就在羅德裡克看到那根線的同時,從廢墟陰影的另一側,一處更加隱蔽的、被燒焦的木梁和斷裂的旗幟覆蓋的坑洞中,又一道同樣漆黑、細不可見的“線”,以更快的速度,如同出洞的烏梢蛇,射向腐化山君支撐身體的、左後側的那條變異巨腿的腳踝關節處!
“噗!噗!”
兩聲輕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如同細針刺入厚皮革的悶響。
那兩根細線,竟然毫無阻礙地,深深地刺入了腐化山君那堅硬無比、覆蓋著紫黑色肉瘤和角質層的皮膚之中!刺入的位置,都是關節連接、肌肉附著相對薄弱,或者肉瘤分布相對稀疏的“縫隙”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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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腐化山君似乎感覺到了一絲極其輕微的、如同被蚊蟲叮咬般的異樣感。它那幽綠的獨眼,微微轉動,掃向自己的後腿和尾巴根部,但那裡除了彌漫的霧氣和蠕動的肉瘤,似乎並無異常。那兩根細線,實在太細、太黑,而且刺入後幾乎完全與周圍的紫黑色皮膚和邪能波動融為一體,即便是以它的感知,在不仔細探查的情況下,也很難發現。
“是艾吉奧!是艾吉奧大哥!”防線上,眼尖的索菲亞她被羅德裡克強行留在了相對安全的指揮位置,負責聯絡和緊急醫療支援),忍不住發出一聲壓低的驚呼,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他還活著!他一直在那裡!”
是的,是艾吉奧·影梭。
黎明之劍的刺客,陰影中的利刃,在狙擊獸人督軍、與暗影議會的陰影刺客生死搏殺後“失蹤”的艾吉奧,並沒有死,也沒有遠遁。
他一直在。
在那片最危險、最靠近腐化山君、被邪能和死亡徹底籠罩的戰場廢墟中,如同一塊真正的石頭,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徹底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心跳、體溫,甚至是大部分的精神波動,將自己偽裝、隱藏了下來。
他的傷勢依舊沉重。左臂的毒素雖然被索菲亞的藥劑和自身強大的抗性勉強壓製,但神經的損傷和肌肉的壞死,讓這條手臂幾乎完全廢掉,無力垂在身側。胸口“深藍庇護”墜飾的裂痕清晰可見,強行激活它抵擋陰影刺客的致命一擊,給他的精神和身體都留下了不輕的暗傷。他的臉色蒼白,嘴唇乾裂,氣息虛弱,但他的眼睛——那雙灰色的、如同最冷靜的鷹隼般的眼眸——卻亮得驚人,沒有一絲疲憊或迷茫,隻有一種近乎機器般的精準、專注與耐心。
他在觀察。
在腐化山君“蘇醒”、肆虐、吞噬、進化的整個過程中,他就像一個最有耐心的獵人,潛伏在獵物的陰影中,用自己全部的感官和刺客的直覺,觀察著這頭恐怖怪物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能量波動,每一處身體結構的細微變化。
他看到了它如何用觸手攻擊,如何噴吐腐化吐息,如何召喚腐化造物,如何吸收、轉化外界能量。他也看到了雷恩那驚心動魄的救援,看到了“深藍回廊”裂隙的意外開啟。
他沒有貿然行動。因為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態,任何不成熟的攻擊,都是送死,而且會打草驚蛇。
他在等。等一個機會。等一個能夠將自己的“技巧”,發揮到極致,為這場絕望的戰爭,創造出一絲真正“破綻”的機會。
而現在,機會來了。
“破曉”計劃啟動。正麵防線需要吸引怪物的注意力,為莉娜他們創造施法機會。但僅僅依靠正麵的強攻和防禦,在腐化山君那壓倒性的力量和詭異的能力麵前,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他需要做點什麼,為正麵戰場“減負”,同時,也為莉娜的“冰封陷阱”,創造一個更好的、更精確的“植入”條件。
他的目光,鎖定了腐化山君那新生的、不斷甩動、抽打著空氣、顯得異常靈活且危險的蠍尾,以及它支撐身體的四肢關節。
這是刺客的思維——不追求一擊致命那不現實),而是尋找、製造、放大目標的“不便”與“破綻”。
他從貼身的暗袋中,取出了兩個小小的、用某種深黑色金屬打造的、如同紡錘般的精巧裝置。裝置的末端,連接著那種漆黑如墨、細不可見的“線”——這不是普通的絲線,而是用“幻光章魚”的主筋,混合了娜迦深海的“暗流玄鐵”抽成的絲,再經過殺手工會秘法和艾吉奧自身鬥氣長年淬煉而成的——“幽影索”。它不僅堅韌無比,能承受恐怖的拉力,更具有極強的能量抗性和隱匿特性,幾乎不反射任何光線,也不散發明顯的能量波動。
裝置內部,則填充著索菲亞之前給他的、改良自娜迦煉金術的複合劇毒——“深海夢魘”的濃縮精華,以及……幾滴艾吉奧自身的鮮血——其中蘊含著他修煉的、帶有強烈“侵蝕”與“破能”特性的陰影鬥氣。這是他準備的“餌”和“藥”。
他的動作緩慢、穩定、精準到了極致,仿佛不是在布置致命的陷阱,而是在進行一場精密的外科手術。他用僅能動的右手,操控著“幽影索”,如同操控著自己延伸出去的神經,將其悄無聲息地布置在預定的路徑上,固定在堅固的廢墟殘骸上,然後……等待。
等待腐化山君移動,等待它的尾巴和腿部,進入“幽影索”的“捕捉”範圍。
當那兩根“幽影索”成功刺入腐化山君的身體,並如同有生命的水蛭般,自動向肌肉和關節深處“鑽”去少許,將內部的劇毒與陰影鬥氣緩緩釋放、注入時,艾吉奧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彎了彎。
這隻是開始。
他的目光,又投向了腐化山君周圍,那些新誕生的、形態各異的劣等腐化造物。它們是麻煩,會消耗正麵防線寶貴的兵力和精力。但它們,也是“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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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吉奧再次從暗袋中摸出幾枚造型奇特、隻有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表麵刻著細微符文的金屬片——“影爆符”。這是殺手工會的高階消耗品,能附著在目標身上,通過精神力或預設條件遠程引爆,威力不大,但勝在隱蔽、突然,且爆炸時會產生強烈的陰影能量乾擾和精神衝擊。
他的手指微彈,幾枚“影爆符”如同被無形的手托著,貼著地麵,以極其詭異的弧線,悄無聲息地飛向那幾隻距離腐化山君最近、體型最大、看起來也最具威脅的腐化骸骨巨人和多足蟲。符文精準地吸附在了它們身上的關節連接處、或者能量波動相對集中的“核心”位置,然後……沉寂下來,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做完這一切,艾吉奧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臉色似乎又蒼白了一分。連續的精細操作和精神力消耗,對他現在的狀態來說,負擔不輕。但他的眼神,依舊冷靜如初。
他抬頭,看向銀月河方向。那裡,幾道熟悉的氣息,正在快速接近——是雷恩、塔隆,以及莉娜他們。
“該我上場了。”艾吉奧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一聲。他的身影,如同融化的墨跡,再次悄無聲息地從藏身的廢墟陰影中“消失”,向著與雷恩他們彙合的預定地點,也是更靠近腐化山君側翼的一處相對隱蔽的河岸亂石灘,潛行而去。
他的“繩索”,已經布下。現在,需要正麵的“誘餌”和“錘子”,來配合他,完成這場針對絕望巨獸的、精密而致命的“捕獵”。
幾乎在艾吉奧離開藏身地的同時,腐化山君那邊,異變開始顯現。
那兩根刺入它尾根和腳踝的“幽影索”,雖然細微,但內部蘊含的“深海夢魘”劇毒和艾吉奧的陰影鬥氣,開始發揮作用。
“深海夢魘”的神經麻痹、魔力阻斷、生命力侵蝕效果,對腐化山君那龐大的身軀和磅礴的邪能來說,或許隻是杯水車薪,但它的作用,本就不是為了毒殺,而是“乾擾”和“遲滯”。尤其是當這些毒素被精準地注入到關節、韌帶、肌肉控製神經密集的區域時。
而艾吉奧的陰影鬥氣,其中蘊含的“侵蝕”與“破能”特性,則如同最細微卻最頑固的鏽蝕,開始緩慢地侵蝕、破壞著那一小片區域的邪能結構與組織活性,雖然速度極慢,但卻在持續。
起初,腐化山君隻是感覺到尾巴根部和左後腿腳踝處,傳來一陣陣輕微的、如同被無數細針持續紮刺般的麻癢和滯澀感,仿佛那兩處的肌肉和關節,有些不聽使喚,運轉起來不像平時那麼流暢。這感覺很微弱,微弱到它幾乎可以忽略。但當它試圖加快移動速度,或者用力甩動尾巴,準備發動攻擊時,這種滯澀感就會變得明顯一些,雖然還不足以影響它的行動,但卻讓它的動作,出現了極其細微的、不自然的“卡頓”。
“吼?”腐化山君幽綠的獨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不悅。它低下頭,更仔細地“看”向自己的尾巴和後腿。但“幽影索”的隱匿效果太好,加上周圍彌漫的紫黑色霧氣和自身體表蠕動的肉瘤乾擾,它依然沒有發現那兩根細小的“異物”。
就在它的注意力被自身的“不適”微微吸引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