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深處,嚎風峽灣側翼,遠古冰宮的震動漸漸平息。那場規模空前的、被“潮汐之眼”偉力橫掃的海獸衝擊,如同狂潮過後短暫退卻的惡浪,留下了破碎的冰層、無數海獸殘骸、以及一種令人心悸的、大戰間歇的死寂。冰宮內部,能量網絡依舊在過載狀態下低沉嗡鳴,淡藍色的能量屏障勉強合攏,如同一位重傷巨人咬牙撐起的、布滿裂痕的巨盾。
王座大廳入口處,塔隆和巨石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喘息,身上包紮傷口的繃帶再次滲出血跡。索菲亞、哈拉、戈爾薩滿和艾莉希雅營地)也剛剛撤回,臉色蒼白,驚魂未定。他們按照雷恩的命令放棄了外圍營地,一路避開了數處因劇烈震動而崩塌的冰窟和能量亂流,還順手解決了幾隻從水下裂縫滲透進來、暈頭轉向的低級冰傀,才艱難地與塔隆他們會合。
“隊長他們……沒事吧?”索菲亞緊張地望向通往下方“觀景大廳”的幽深回廊,那裡依舊隱約傳來水流激蕩和冰塊碎裂的餘響,但激烈的戰鬥聲似乎已經停歇。
“有莉娜姐和艾莉希雅在,還有那些長尾巴的幫忙,應該……能頂住。”塔隆用沒受傷的右手擦了把臉上的冰渣和血汙,獨眼中卻難掩憂色。剛才那波海獸衝擊的威勢,即使隔著厚厚的冰層和宮殿結構,也讓他感到心驚肉跳。
就在這時,腳步聲從回廊深處傳來。雷恩、莉娜、艾莉希雅水下回歸)三人的身影出現,雖然都帶著明顯的疲憊,衣甲染血,但眼神依舊銳利,氣息也還算平穩。
“隊長!”眾人精神一振。
“暫時擊退了。”雷恩言簡意賅,走到眾人中間,目光掃過,確認無人失蹤或重傷,微微鬆了口氣,“多虧了娜迦女王及時調動‘潮汐之眼’的力量。但隻是一時緩解。冰宮防禦負荷極重,撐不了多久。我們必須立刻開始凝結‘秩序之矛’,然後……”
他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然後,就要深入嚎風峽灣那最黑暗、最危險的腹地,主動進攻,摧毀“不眠的冰眼”。
“凝結‘秩序之矛’,需要冰宮封印核心穩定後產生的‘純淨冰核’,與‘潮汐之眼’凝聚的‘淨化源流’結合。”莉娜接口道,她手中的“永寂低語”光芒雖然稍顯黯淡,但依舊穩定,“冰宮這邊的‘純淨冰核’,隨著防禦陣列激活,核心能量循環重新建立,應該已經在寒冰王座處開始凝聚,但需要時間,也需要我們引導、加速。而‘潮汐之眼’那邊的‘淨化源流’,按照盟約,需要我們發出明確信號,女王陛下才會開始準備、並傳遞過來。”
“信號……”雷恩看向星塵。
星塵立刻會意,從行囊中取出臨行前賽蓮娜女王交給雷恩的那根“回音冰晶”號角。號角在冰宮蘇醒的能量場中,微微散發著與“淨化之種”共鳴的涼意。“通過這個,配合特定的精神韻律吹響,應該能穿透冰層和水域,被娜迦的薩滿感知到。但需要選擇一個能量相對穩定、乾擾較小的位置,最好靠近水源或冰宮能量節點。”
“去王座大廳。”雷恩當機立斷,“那裡是冰宮能量網絡的絕對核心,也是‘純淨冰核’凝聚之處。在那裡吹響號角,信號最強,也能同時監控冰核的凝聚情況。塔隆,你們……”
“一起去!”塔隆掙紮著站起來,眼中燃燒著固執的火焰,“雖然幫不上大忙,但守個門,遞個東西總行!讓老子乾等著,比殺了還難受!”
巨石也低吼著表示讚同。
雷恩看著他們,沒有反對。此刻冰宮內部雖然還有零星危險,但主要的威脅海獸衝擊)暫時退去,王座大廳作為核心區域,防禦也最強。帶上他們,至少能在身邊有個照應。
“好,一起。但務必跟緊,注意安全。”雷恩點頭,然後看向戈爾薩滿和哈拉,“戈爾薩滿,你對能量和冰原氣息感知敏銳,隨我們一起,協助判斷冰核狀態和外界能量變化。哈拉,你身手敏捷,負責探路和警戒沿途可能的陷阱或殘留威脅。”
隊伍再次整合,雖然人人帶傷,疲憊不堪,但目標明確,士氣未墮。在雷恩和莉娜的帶領下,他們穿過依舊回蕩著低沉能量嗡鳴的回廊,再次向著冰宮最核心的殿堂——寒冰王座大廳進發。
沿途的景象,與之前進入時又有不同。許多之前黯淡、破損的符文和能量導管,此刻都散發著穩定的冰藍微光,雖然光芒強弱不一,有些地方依舊黯淡甚至斷裂,但整體上,這座古老的宮殿正在緩慢地“活”過來。空氣中彌漫著純淨而濃鬱的寒意,驅散著黑暗侵蝕的殘留,但也帶來一種沉甸甸的、源於力量本身的無形壓力。
當他們再次踏入那宏偉空曠、穹頂高不見底的寒冰王座大廳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再次屏息。
大廳中央,那座高聳的冰晶階梯基座和其上冷硬的王座,依舊靜靜矗立。但此刻,王座本身,正散發出前所未有的、柔和而浩瀚的冰藍色光輝!光輝如同呼吸般明滅,在王座上方尺許的空中,無數細小的、閃爍著星芒般微光的冰晶雪花,正從虛空中緩緩凝結、飄落,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向著王座正前方、基座頂端的一小片區域彙聚、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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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裡,一點隻有拳頭大小、卻仿佛蘊含著整座冰山重量的、晶瑩剔透到極致的深藍色光團,正在緩緩旋轉、成形。光團內部,隱約可見無數更加細微、繁複到難以形容的冰晶結構和能量紋路在生滅流轉,散發出一種純粹、古老、仿佛能凍結時空、淨化萬物的威嚴氣息。
純淨冰核!正在凝聚!
與此同時,整個大廳的能量場,都在以這枚初生的冰核為中心,緩緩地、有序地脈動、流轉。從四麵八方,從冰宮的能量網絡中,絲絲縷縷純淨的冰寒能量被抽離、彙聚而來,注入冰核,使其光芒緩慢而堅定地增強、凝實。
“冰核凝聚進度……大約百分之十五,速度正在加快。”星塵的探測器對準那點深藍光團,快速分析,“能量純度極高,結構穩定,與冰宮核心網絡連接緊密。按照這個速度,預計還需要至少兩個時辰,才能完全凝聚、穩定,達到可以與外部‘淨化源流’安全結合的程度。”
兩個時辰……不算太長,但也絕不短暫。在這段時間裡,他們需要守護這裡,確保凝聚過程不被打斷,同時也要防備“不眠的冰眼”可能發動的、更加猛烈的反撲。
“就在這裡,吹響號角,聯係娜迦。”雷恩手持冰晶號角,走到王座基座下方,麵向冰核的方向。他閉上眼睛,將心神沉入眉心“淨化之種”,感受著與冰宮能量網絡的連接,也回憶著賽蓮娜女王傳授的、與號角共鳴的特殊精神韻律。
片刻後,他睜開眼,暗金色的眼眸中倒映著冰核的微光。他將號角湊到唇邊,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吹響。
沒有震耳欲聾的巨響。號角發出的,是一種低沉、悠遠、帶著奇特質感、仿佛能穿透金石與流水的特殊顫音。聲音並不大,卻蘊含著強大的、經過“淨化之種”調製的精神波動,以及冰宮核心能量的共鳴。顫音如同漣漪,以雷恩為中心,無視厚重的冰壁和宮殿結構,向著四麵八方,尤其是向著冰宮下方、與“潮汐之眼”相連的水域方向,擴散開去。
一遍,兩遍,三遍。
當第三遍號角顫音的餘韻還在大廳中回蕩時,異變發生了。
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那枚正在凝聚的純淨冰核!
似乎感應到了號角中蘊含的、與娜迦盟約相關的特殊韻律和召喚之意,那深藍光團的旋轉速度驟然加快!光芒猛地一漲!緊接著,一股更加精純、更加凝練的冰寒能量,從冰宮能量網絡的更深處被強行抽取、灌注而來!冰核的凝聚速度,瞬間提升了數倍!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明亮、穩定!
“冰核凝聚加速!能量注入速率提升百分之三百!預計……完全凝聚時間縮短至半個時辰內!”星塵驚喜的聲音響起。
與此同時,在冰宮深處,與地下水域相連的某些能量節點,也傳來了微弱但清晰的共鳴波動。一股溫和、浩瀚、充滿生命淨化之力的意念,如同遙遠海潮的問候,透過水與冰的阻隔,隱隱傳來——是“潮汐之眼”的回應!娜迦女王收到了信號,並且已經開始準備、甚至可能已經在輸送“淨化源流”!
“盟約生效了!”戈爾薩滿渾濁的眼睛亮起,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來自水下的、與冰宮本源既相似又互補的浩瀚力量正在接近,“偉大的冰語者與汐歌女皇的盟約,在萬載之後,再次彰顯威能!”
希望,如同冰核的光芒,在眾人心中亮起。
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
“警告!”星塵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探測器屏幕上,代表外部能量擾動的紅色警報瘋狂閃爍!“檢測到高強度、大規模空間擾動!坐標……不在水下!在……在冰原上方!東北方向,距離……超過百裡!能量特征……混雜!強烈的地元素波動,混亂的生命信號,以及……熟悉的黑暗侵蝕氣息!規模……極其龐大!”
東北方向?百裡之外?不是“不眠的冰眼”的水下力量?
雷恩猛地抬頭,眼中厲色一閃。那個方向……如果他沒記錯,結合之前獲得的情報和星塵繪製的地圖,那裡是嚎風峽灣外圍,靠近霜語者平原與更南方的人類王國邊境緩衝區的方向!也是……獸人活動頻繁的區域!
“是獸人!”塔隆也反應了過來,獨眼中噴出怒火,“那群雜碎!肯定和暗影議會勾搭在一起!看到冰宮動靜,或者被那鬼眼睛驅使,想來撿便宜,或者……牽製我們!”
仿佛印證他們的猜測,星塵的探測器在短暫的數據分析後,給出了更詳細的信息:“能量讀數與之前銀鬆鎮戰役中記錄的、被黑暗侵蝕強化的獸人軍團特征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吻合度!生命信號數量……超過五千!而且……其中檢測到至少十個以上強度極高的個體能量反應,疑似被重點侵蝕強化的獸人軍閥或薩滿!他們……正在集結,並且似乎發生了激烈的內鬥?信號混亂,但整體移動方向……正是朝著冰宮,以及霜齒部落營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