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卷著碎雪抽打在沈夢醉青灰色的中山裝上,布料與風刃相磨的窸窣聲裡,藏著北平冬夜特有的凜冽。軍統北平站辦公室的窗欞積著薄冰,站長有力的手指捏著卷邊的電報紙,紙緣在反複摩挲下泛出焦黑,像被戰火舔過的殘片。昏黃的煤油燈在穿堂風裡搖晃,將他顴骨的陰影投在牆上,忽明忽暗間,沙啞的聲音從喉間滾出:“戴老板的密令,局裡疑心北平有內鬼,魏光榮得留下查案。馬飛飛帶童女走,押三名日本女俘去太平洋鯊魚島,交美國海軍陸戰隊的戰俘營。”
沈夢醉猛地扯開領口第二顆銅扣,黃銅碰撞地麵的脆響驚得燈芯跳了跳。他咬碎雪茄煙蒂,青灰色的煙霧從齒間漫出,遮了半張臉的戾氣:“讓個娘們留北平查內鬼?馬飛飛帶個丫頭片子押戰俘?戴老板是老糊塗了還是……”話沒說完,又被電報紙那些印著“絕密”字樣的紙片,嚇得在風裡簌簌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成灰燼。
三日後,東太平洋的夜海翻湧著靛藍色的浪。馬飛飛指節抵著青銅羅盤,盤麵的刻度在快艇顛簸中碎成晃動的光斑,像被揉亂的星子。船艙鐵籠裡蜷縮著三個影子,昏黃的應急燈把她們的輪廓拓在鏽跡斑斑的欄杆上。真子的和服下擺被海風撕出破口,露出的腳踝凍得青紫,每道浪湧都讓她往鐵籠深處縮半寸,像片隨時會被卷走的枯葉;芳子懷裡抱著個木製傀儡嬰兒,娃娃的眼睛是兩顆烏漆塗的紐扣,隨著船體傾斜左右搖晃,倒像是在無聲地打量這囚籠;枝子的木屐綁帶上纏著道朱砂符,鹽霧一遍遍舔過,讓那點猩紅褪成模糊的淡粉,像被海水泡爛的血跡。
“左前方百米,暗礁!”童女的驚呼被風撕成碎片。馬飛飛剛撲向駕駛艙,快艇就撞上了什麼硬物,金屬撕裂的銳響刺得人耳膜生疼。海水順著裂縫湧進來,卷著甲板上的軍用物資箱往舷邊滑,鐵箱碰撞的悶響裡,混著女俘們壓抑的尖叫。裝著她們的鐵籠脫了固定,順著傾斜的船身朝海麵滑去,欄杆刮過甲板的火花,在浪濤裡亮了又滅。
海島礁石後的山洞裡,潮氣凝成水珠順著鐘乳石往下滴。馬飛飛扯下軍用毛毯,一圈圈纏在童女被海水浸得發白的手腕上,她剛才為了拽住鐵籠,被鏽蝕的欄杆劃開三道血口子,血混著海水在傷口上結了層鹽痂。“忍著點。”他低聲說,手裡的竹簽在籠鎖裡轉了兩圈,“哢噠”一聲輕響,鎖開了。他從懷裡摸出個竹筒,倒出三張黃符紙——那是臨走前龍虎山墨德通大師塞給他的鎖魂符,說能鎮邪祟,此刻符角已被海水泡得發皺。
“你們救不了我們的。”真子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日本忍者浪人會追來,他們不會讓我們落在美國人手裡。”話沒說完,洞外傳來螺旋槳的轟鳴,越來越近,像有隻巨獸在雲層裡喘氣。馬飛飛把半塊青銅羅盤塞進童女掌心,那冰涼的金屬上還留著他的體溫:“拿著,跟我來。”他拽起三個女俘往山洞深處跑,那裡有個潮水退去才會露出的暗穴。退潮的浪卷著三具空竹筒滾過礁石,發出嗚嗚的回響,像誰在低聲哭泣。
日本守備隊的信號彈突然劃破夜空,銀亮的光把海麵照得如同白晝。巡洋艦的探照燈掃過礁石群,光柱所及之處,每塊岩石的棱角都看得分明。馬飛飛把女俘推進暗穴時,童女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外麵有動靜。”
礁石後的空地上,月光撕開雲層的刹那,馬飛飛看見個穿哈倫褲的男人正用軍刀剖開信天翁的嗉囊。那人褲腿沾著黑紅的血跡,刺刀上還掛著片撕碎的女人和服,顯然是日本浪人頭目。他身後跟著十幾個忍者,個個麵罩遮臉,隻露出閃著凶光的眼睛。
“花姑娘,大大的好。”浪人頭目發現了從暗穴縫隙探出頭的枝子,淫笑一聲撲過去,粗糙的手扯住她的頭發就往礁石上按,“跟著皇軍,做慰安婦,有你的好處。”枝子的木屐被踩碎,掙紮間發簪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乾掉他!”童女突然從懷裡摸出張鎖魂符塞進枝子手裡,聲音因憤怒而發顫,“他們把女人當牲口,你想被折磨死嗎?”枝子的手被符紙燙了一下,不知哪來的力氣,她猛地掙開浪人,撿起地上的發簪——那發簪尖被打磨得鋒利如刀——狠狠刺進男人的咽喉。
“八嘎!”另一個浪人舉起步槍對準枝子。馬飛飛突然衝過去,把竹筒裡的符紙揉成團塞進槍管。“砰”的一聲槍響,燃燒的符灰噴了浪人一臉,他慘叫著捂著臉在地上打滾,那些灰像活物似的往他皮膚裡鑽,燒出一個個焦黑的小洞。
真子突然狂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滴在岩石上,暈開一朵朵猩紅的花:“慰安婦?誰也彆想讓我們做慰安婦!”她撿起地上的軍刀,刀身映著她扭曲的臉,“馬飛飛,我們跟你乾!隻要彆把我們送給美國兵,殺多少日本人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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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子懷裡的傀儡嬰兒不知何時掉在地上,被浪人的腳踩碎了腦袋。她尖叫一聲撲過去,撿起塊尖銳的石頭就往那浪人太陽穴砸,一下又一下,直到對方沒了聲息。
“結陣!”馬飛飛從童女手裡拿過另一半羅盤,兩半合在一起的瞬間,掌心的七枚銅幣突然浮起來,連成一張光網。那些日本鬼子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影子被光網罩住的地方,正被符灰灼燒出一個個黑洞,疼得他們滿地打滾。
就在這時,海麵上亮起一片密集的信號彈,紅的、綠的、黃的,把夜空染得五顏六色。美軍巡洋艦的探照燈掃了過來,這次不再是漫無目的地搜尋,而是精準地照向礁石群——顯然是接了消息趕來接應的。
“潛水艇!”童女指著晨霧裡浮出水麵的黑影,那是日軍的潛艇,正往礁石這邊靠攏。馬飛飛突然想起墨德通大師的話,鎖魂符遇滿月潮水會顯神威。他掏出最後一道符紙按在鎖魂筒的封印上,童女的青銅牌“當啷”一聲插進封口,符灰瞬間燃起銀藍色的火焰,在晨光裡像條遊動的蛇。
“滿月時,海水會吞噬一切邪咒。”童女的聲音帶著喘息,卻異常清晰。馬飛飛抱起鎖魂筒衝向海邊,那裡的漩渦正隨著漲潮變得越來越大。
“救我……”真子突然抓住他的褲腿,眼裡第一次露出恐懼,“我不想死在海裡,也不想做慰安婦……”馬飛飛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正與忍者纏鬥的芳子和枝子,突然把鎖魂筒塞進她懷裡:“拿著這個,跳進漩渦,它會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當美軍登陸艇的士兵衝上礁石時,隻看見三十多具日本兵的屍體被潮水衝得七倒八歪,而馬飛飛、童女和三個日本女俘正坐在一塊大岩石上,看著朝陽從海平麵升起。海風吹散了硝煙,也吹來了新的一天,隻是誰也不知道,這場戰爭還要持續多久,他們的路又該往哪裡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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