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回顧、後文再續:
東瀛海鬼見島的夜風,終於褪去了血腥與哭嚎。海浪輕拍礁石,像老人口中低啞的呢喃,又像替無數冤魂哼著安魂謠。彩雲如長虹臥波,橫貫海天,將東方晨曦一點點引渡而來,金輝灑在“光明討逆”號的甲板上——映亮了船舷未乾的血痕,也暖了馬飛飛與駱歆丹這兩個幸存者的眉眼。船身隨浪微晃,載著滿船沉默的思念,緩緩駛離這座曾吞噬生魂的魔島。
馬飛飛立在船頭,海風掀動他染血的衣襟。左手緊攥著那枚梨膏糖,糖紙被血漬浸得發褐,邊緣泡得發皺,連糖塊都沁出淡褐印記;右手下意識摸向腰間,那裡貼身藏著青銅羅盤碎片與古銅錢——碎片是他從2024年緬北戰場繳獲的,也是他穿越至此的唯一念想,邊緣紋路硌著手心,時刻提醒他此刻的身份。他低頭凝視掌心的糖,鬼見島上那雙手又清晰浮現:布滿老繭、指節突出,顫巍巍將這粒甜意放進他手心,帶著人間最後的溫軟。
那老漢,姓陳,名守山。
他原是江南水鄉最尋常的糖販,挑著竹擔走街串巷,一頭是熬糖小爐,一頭是裝糖木匣,銅鈴搖響時,總伴著軟糯吆喝:“梨膏糖——潤喉甜喲——”可年輕時的他,是儺戲班裡最出彩的“土地公”:嗓音渾厚如鐘,台步穩如磐石,一套《鎮魂·送童歸》演得活靈活現,戲服雲紋翻飛間,銅鈴一響,連哭鬨的孩童都能安靜。後來戰亂起,戲班散了,老班主臨終前將銅鈴拐杖塞給他,隻說“守著糖,也守著人”。從此他挑擔走南闖北,見了窮苦人家的孩子,總多塞兩塊糖,笑著說:“糖是甜的,人心就不該太苦。”
沒人知道,這位連踩死螞蟻都要念叨的老漢,是九門“啞門”的暗線傳人。啞門主修音律鎮魂之術,以銅鈴為器、歌謠為咒,專克陰邪。陳守山自幼被老班主收養,三歲起敲鈴練氣,《九音鎖魂訣》的咒詞刻進骨血。可他性情淡泊,見慣門內紛爭殺戮,成年後便隱於市井——守著人間煙火,也守著老班主“護蒼生而非爭權位”的誓言。
當聽聞東瀛陰陽寮在鬼見島重啟“八岐血陣”,竟以華夏童魂為引,欲煉天照殘魂重臨,陳守山默默收起糖擔。他擦亮銅鈴拐杖,揣上一包剛熬的梨膏糖,孤身東渡。不與人說緣由,不爭名頭,隻在暗處跟著馬飛飛的蹤跡,一步一鈴踏破海上迷霧。他早知道這一去難回,卻隻想護住那縷不該被邪祟掐斷的人間正氣。馬飛飛仰頭望天,將梨膏糖輕輕貼在額前,指尖因攥得太緊而泛白。他早已不是緬北戰場上代號“飛龍”的雇傭兵王,而是頂著“上海軍統站副站長”身份、守著山城八卦九門的穿越者門主。他對著虛空默哀片刻,沉痛開口:“吾八卦九門之一、啞門壇主陳老,您一路走好,您老挑不動的擔子,我來挑;您走的路,我接著走;您護的山河,我替您守——替所有想好好活著的人守。”風掠過耳畔,竟裹著銅鈴輕響,像是無聲的應和。
身後,駱歆丹倚著船舷,望著漸漸縮成黑點的鬼見島,眼中淚光閃動。她抬手撫上掌心,那道曾日夜灼燒的“同命紋”已消散,隻餘淺淺白痕,可血陣的記憶、陳守山的模樣,卻愈發清晰。她想起母親陳素琴——那位四川的雙槍老太婆,赫赫有名的蠱術高手,她曾握著自己的手說:丹兒。你生父駱冠希、是犧牲三十年的老軍統,當年正是為查日本鬼子東瀛陰陽寮線索,倒在了追查路上。而你,自幼靈魂被日本鬼子“鴉”部控製,灌著“天照為神,萬國當臣”的邪說,雙手沾滿無辜者的血。我今次千裡迢迢尋來上海灘尋找你、就是告訴你真理:你是我陳素琴與駱冠希的女兒,你不是日本鬼子天生的殺戮工具。
在馬飛飛的引渡下,駱歆丹慢慢明白:
她手中那柄“血償”短刃,刀身裡藏著的正是生父駱冠希的遺骨。刀魂日夜在鞘中泣血,不是為殺戮,是等一個覺醒的契機——等她記起自己的根,等她回到故土。
這份覺醒,當然是馬飛飛給的。
直到最後,他胸口插著光鏈,血還在淌,卻沒半分悲戚畏懼。隻從懷裡摸出糖,想留給沒能嘗過甜的孩子,氣若遊絲的一句“給……孩子……甜……”,成了他留在世間的最後話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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