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續。
雷息未散,餘威在焦土上流轉。月亮山巔的墨色土地上,九道雷痕如天道刻下的金色符文,從中心向四方輻射,斷裂的寒霜劍斜插土中,劍身雖布滿裂紋,卻仍嗡鳴不絕,似在低吟那場焚儘邪祟的浩劫。
馬飛飛跪坐於焦土中央,發絲焦卷如枯草,衣袍被雷火焚得隻剩殘破布片,唯有脊梁挺得筆直,如風雪中不倒的青鬆。體內雷火仍在經脈間奔湧,九重天雷洗髓伐骨的灼痛感尚未消退,可比這更清晰的,是心頭那陣通透的暖意——不是傷愈的輕鬆,而是通天地、通生死、通人心的頓悟。
他終於懂了,師父當年寧以性命守蓮,也不願強行毀之,從不是怯懦,而是“守”。守一方天地的清淨,守一脈道統的初心,守“人”字在亂世中不墮的尊嚴。“守……”他喃喃出聲,唇角滲出的血珠混著笑意,在滿是煙塵的臉上劃出一道暖色。
風忽然起了,卷起地上的灰燼,如白色蝴蝶般繞著他盤旋。下一秒,掌心傳來微弱的暖意——那朵曾泛著幽光的三生蓮,此刻竟如破土的新芽,緩緩舒展花瓣,散發出溫潤如玉的光暈。這光不淩厲、不灼目,卻像春日的暖陽,讓整片廢墟都漫起融融暖意。
它不破邪、不鎮魔,隻照人。
光暈漫過鬼月魂師太時,她眉心那點幾近熄滅的靈光驟然一顫,隨即如春雪遇朝陽般悄然融化——不是消散,是回歸。她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馬飛飛身上,不再是看那個總打翻丹爐、寫修被調侃“文思如便秘”的笨拙弟子,而是看一個站在雷火儘頭,背負天地之重卻仍懷暖意的男人。
“飛飛……你破了‘輪回千轉’?”她聲音沙啞,卻帶著笑意。
“沒破。”馬飛飛撓了撓頭,露出憨厚的笑,“我哪懂上古陣法?我就是……給您和師妹講了個故事。”
“講了啥故事?”
“講我第101次寫修失敗,半夜蹲在廚房牆角啃乾饃,還硬說‘這修能積功德,能救百萬兵’。”他咧嘴,露出兩排白牙,“師妹當時聽了直翻白眼,您還踹了我一腳,說‘彆琢磨那些虛的,先把飯吃熱乎了’。”
鬼月魂師太怔住,隨即低笑出聲,笑中帶淚。她終於醒了——困住她的從不是陣法,是心障。“輪回千轉”鎖的從不是魂魄,是“執”:她執於前世負心人的背叛,徐雲娘執於未與戀人道彆的遺憾,邪蓮借怨念將她們拖入因果輪回,一遍遍重演痛苦,直到神智被吞噬。
可馬飛飛沒用雷法破陣,沒用法術驅邪,甚至沒說一句大道理。他隻用一個自己的糗事,一句“我當年也這樣”,就把她們從無儘深淵裡拉了回來。
“你這傻徒兒……竟用‘共苦’破了‘輪回’?”鬼月魂師太哽咽著,伸手撫過馬飛飛焦卷的發絲。
“苦嘛,誰還沒受過?”馬飛飛站起身,將掌心的三生蓮輕輕放在她手中,“您教我‘靜心守元’,我悟了半輩子,今兒才真正懂——靜心不是心如止水,是看清了世間苦,還肯守住心裡的暖。”
他轉頭望向不遠處,徐雲娘正扶著斷牆緩緩起身,臉色雖蒼白,眼神卻清明如洗。她看著馬飛飛,忽然愣了愣:“你……怎麼好像變高了?”
馬飛飛低頭看了看自己,才反應過來——不是身高變了,是氣度變了。雷劫之後,他不再是那個在軍統檔案室偷偷寫修、被長官罵“不務正業”的師長,也不是在師門裡總因放不出雷法、炸了廚房而被調侃的笨徒弟。他是師父口中那——華光五雷大法祭起之人。
原來雷從不在天,不在符文,而在人心向暖、向光的那一念。
山下,殘雪還沾著焦黑的碎土,一隊東太平洋軍統殘兵正相互攙扶著攀爬。他們是被邪蓮怨氣波及的巡邏隊,在風雪裡迷了三天三夜,乾糧早沒了,有人凍得手指發黑,有人還帶著未包紮的傷口,眼看就要撐不住。
“快看!山頂那是什麼?”忽然,一個小兵指著上方,聲音裡滿是驚喜。
眾人抬頭,隻見月亮山巔的焦土之上,一道身影獨立,周身纏繞著淡淡的雷光,掌心那朵蓮花緩緩旋轉,灑下的暖光穿透風雪,輕輕落在每個人臉上。
有人忽然紅了眼,哽咽著說:“像……像我娘在灶前點的那盞油燈,晚上我寫作業,她就守在旁邊。”
“像戰地醫院裡,護士給我蓋被子的手,軟乎乎的。”
“像去年打贏了,我回家時村口那棵老槐樹,開花的時候,滿樹都是香的。”
那光沒照破雲層,沒驅散寒風,卻照進了每個人心裡——照的是記憶裡最暖的那一刻。
鬼月魂師太捧著三生蓮,指尖觸到花瓣的暖意,忽然輕聲道:“原來三生蓮本無正邪,唯持蓮者的心念所向。”她望著馬飛飛的背影,眼中滿是欣慰——這孩子從不完美,寫修寫得顛三倒四,雷法放得歪歪扭扭,閉關時還總睡著,可他見不得人苦。
窮人挨餓,他把自己的糧散出去;百姓被鬼子欺負,他拎著刀就上;同袍被困,他拚著命也要救;師父有難,他敢逆天引雷。他不是聖母,不說虛話,不裝清高,隻是守得住自己的心,暖得了彆人的苦。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才是真正的“華光”。
數日後,月亮山開始重建。斷裂的寒霜劍被能工巧匠重鑄,化作一口鎮山鐘,鐘身刻著九道雷紋,每日辰時準點自鳴,鐘聲渾厚,震散山間殘餘的怨氣,也叫醒山腳下沉睡的村落。
馬飛飛沒走。他脫下了軍統的軍裝,換上了道袍,卻在道袍袖口繡了一枚小小的軍徽。“我還是東太平洋軍統的師長。”他摸著袖口的軍徽,笑著對鬼月魂師太說,“但我也是您的徒弟,是道士。道士管天理道義,師長管人間安危,這兩樣,我都想管。”
鬼月魂師太恢複得慢,每日清晨總坐在山門的石凳上曬太陽。馬飛飛就端著一碗紅糖水過來,蹲在她旁邊嘮嗑:“師父,昨兒我寫了個新修,叫《雪夜炸鬼子炮樓》!您猜怎麼著?我用雷法引了他們自己的炮彈,直接把炮樓炸飛了,鬼子跑得鞋都掉了!”
“你又把正經雷法當炸藥使?”鬼月魂師太喝了口紅糖水,眼底帶著笑意。
“實用嘛!能炸鬼子,還不浪費力氣,多好!”馬飛飛嘿嘿笑著,沒半點不好意思。
徐雲娘站在屋簷下,看著師徒倆的模樣,輕聲問:“師父,這世道越來越亂了,他真能守得住嗎?”
鬼月魂師太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馬飛飛正蹲在院子裡,教幾個小兵的孩子用拂塵掃雪。他笨手笨腳的,拂塵一揮,雪全掃到了自己臉上,惹得孩子們哈哈大笑,圍著他鬨個不停。
“他守得住。”鬼月魂師太輕聲道,聲音肯定,“因為他不是為了‘道’而守,也不是為了‘名’而守,是為了‘人’而守。隻要他心裡那盞暖燈不熄,這世間再大的風雪,也凍不死他想護的人。”
風拂過院子,帶著剛抽芽的草木香,馬飛飛的笑聲混著孩子們的喧鬨,飄得很遠。
【未完待續】
喜歡馬飛飛傳奇請大家收藏:()馬飛飛傳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