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續。
雨停了。
楓橋鎮的夜,靜得能聽見水珠從屋簷滴落的聲音。每一聲輕響,都像是一根線,牽動著繃緊的神經。周霞光與馬飛飛並肩立於絲綢廠後巷的斷牆之下,濕透的衣衫緊貼脊背,冷意滲入骨髓,卻壓不住胸中那一股灼熱的餘燼。
“櫻花計劃”已現形於底片之上——那是一份標注著蘇南七城地下管網與防空設施的改造圖紙,其核心,竟非軍事用途,而是為某種“氣霧擴散係統”做準備。圖紙角落,印著一個猩紅的櫻花圖章,下方一行小字:“試驗期:三月,目標人群:平民區。”
馬飛飛盯著底片,眼神如刀。他知道,這不是戰爭,是屠殺。
“他們要在春天來臨前,用看不見的毒霧,清洗整座城市。”他低聲說,聲音沉得像壓在湖底的石。
周霞光沒說話,隻是將底片小心卷起,塞入胸前暗袋。她指尖微顫,不是因冷,而是因怒。她想起了丈夫死前牆上那半句未說完的話:“光,不會說謊。”可如今,敵人已學會用光的反麵——用黑暗與偽裝,編織謊言。
她低頭,凝視手中的“表劍”。劍柄上的七棱水晶鏡,正緩緩旋轉,將最後一縷月光揉碎成七色流光,在她掌心流轉。這光,曾照出迷彩下的炮台,識破密信中的暗語,也曾在千鈞一發之際,燒毀密電,救下整條情報線。
可這一次,敵人藏得更深了。
三日後,蘇州城東,霞光照相館。
晨光微熹,銅鈴輕響。一個穿灰布長衫的老者推門而入,帽簷壓得很低,手中提著一隻舊式皮箱,箱角包銅,鎖扣上掛著一把黃銅小鎖。
“聽說,”老者聲音沙啞,“你這兒能洗彆人洗不了的片子。”
周霞光正在擦拭鏡頭,聞言抬眼。她沒答話,隻輕輕點頭,示意他將箱子放在櫃台上。
老者猶豫片刻,從懷中摸出一枚銅錢,背麵刻著一道細如發絲的裂痕,輕輕放在箱上——這是地下聯絡線的信物,代號“裂光”。
周霞光瞳孔微縮。這枚銅錢,是三年前她丈夫親手交給她的最後一枚聯絡信物。自那夜他死於暗房,她以為這枚銅錢,早已隨他入土。
她緩緩伸手,指尖觸到銅錢的瞬間,老者忽然低聲道:“他沒死。”
周霞光的手猛地一顫。
“你丈夫,”老者聲音壓得極低,“被帶走了。不是當場處決。他們發現他是光學專家,便將他秘密押往南京,關在‘光研所’——一個用科學家做實驗的地方。他活著,但……不再是他了。”
周霞光如遭雷擊,指尖冰涼。
“他現在是‘櫻花計劃’的主研人之一。他們用藥物和電擊控製他的意識,讓他為他們改良光學迷彩與氣霧成像係統。他每天工作,清醒時記得一切,卻無法反抗。他在圖紙上留下暗記——隻有你能看懂的光譜符號。他等你,等你來認出他,來……救他。”
老者說完,轉身欲走。
“等等。”周霞光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他……還說過什麼?”
老者停下,背對著她,低聲道:“他說,若你看見他,彆認他。因為……他已成了光的反麵。”
門合上,銅鈴輕響,人已不見。
周霞光站在原地,久久未動。她緩緩抬起手,從暗格中取出那張從絲綢廠帶回的底片,置於觀片燈上。燈光亮起,七色濾光片逐一滑過——當紫光透過時,圖紙右下角,一行極細的符號浮現出來。
那是丈夫的筆跡,用光譜編碼寫就的一句話:
“鏡中之人,非我。破鏡之日,即我重生。”
當晚,馬飛飛再度踏雨而來。
他聽完一切,沉默良久,終是開口:“南京光研所,三重警戒,外圍有光電感應網,內層有生化監控,守衛皆為‘731’特彆訓練的死士。正麵突襲,九死無生。”
周霞光坐在暗房紅燈下,手中正拆解“表劍”的鏡陣。她將七棱水晶鏡小心取出,放入一盆特製溶液中。溶液泛起微光,鏡麵開始緩慢溶解。
“我不需要劍。”她說。
馬飛飛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