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金戈洞·淬鋒
黑暗。
絕對純粹的黑暗。並非沒有光，而是被一種更加本質的、冰冷堅硬的東西徹底填滿、吞噬。沈墨軒被癸七如同拎著一件破損的兵器，粗暴地拖行。每一次身體與地麵的摩擦，都帶起刺耳的刮擦聲，仿佛刮在某種致密無比、冰冷勝過萬載寒鐵的金屬之上。劇痛早已麻木，被星瞳初啟時的信息洪流衝刷過的大腦，隻剩下一種空洞的嗡鳴，如同被遺棄在真空中的破鑼。唯有眉心那枚暗紫星雲印記，如同嵌入額骨的冰冷烙鐵，持續散發著死寂的玄枵氣息，提醒著他“非人”的烙印。
眼皮沉重如鉛，每一次微弱的顫動都牽扯著深埋眼窩的神經，帶來一陣陣遲滯的抽痛。但他不敢睜開。那初啟星瞳所帶來的、洞穿物質表象窺見能量規則本相的恐怖視野，以及隨之而來的靈魂撕裂般的劇痛，如同最深的夢魘烙印在意識深處。他寧願沉溺在這片純粹的、隔絕了狂暴信息的物理黑暗裡。
拖拽停止了。
噗通。
身體被一股純粹的、不帶絲毫情感的力量甩了出去，重重砸落在堅硬冰冷的平麵上。撞擊的震蕩感穿透麻木的皮肉，直抵骨骼深處那些尚未愈合的裂痕，激起一陣沉悶的鈍痛。
“金戈洞。”癸七清越冰冷的聲音在絕對寂靜的黑暗中響起，如同兩塊金屬片在摩擦。這聲音不帶一絲回響，仿佛被四周那致密的黑暗完全吸收、吞噬。“汝之淬火爐。”
話音落下的刹那，沈墨軒緊閉的眼皮下，驟然感知到一種變化。
嗡——！
並非聲音，而是一種穿透靈魂的恐怖共振！仿佛整個黑暗空間瞬間活了過來，化作一頭蟄伏萬古的金屬巨獸，正在緩緩舒展它冰冷沉重的筋骨！腳下的“地麵”，四周的“牆壁”，乃至頭頂無形的“穹頂”，都在這一刻傳遞出難以想象的沉重感與壓迫感！空氣不再是空氣，而是凝固了億萬金屬微粒的沉重粉塵，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腥甜和刺入肺腑的冰冷割裂感！
純粹的黑暗開始褪去，並非被光明驅散，而是被一種更加冰冷、更加鋒銳的光澤取代！
一點幽藍的光，在沈墨軒正前方極遠處的黑暗中無聲亮起。緊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如同沉睡在金屬深淵中的億萬隻冰冷複眼，被無形的意誌同時喚醒！幽藍的光點迅速蔓延、連接、勾勒！僅僅幾個呼吸間，一個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金屬洞窟輪廓，在幽藍光網的映照下，森然顯現！
洞壁並非岩石，而是某種流淌著幽藍能量脈絡、布滿無數尖銳幾何棱角和深邃孔洞的奇異金屬！這些金屬仿佛擁有生命，表麵在幽藍光線下緩慢地起伏、脈動，如同巨獸的呼吸！腳下是同樣材質的平台，冰冷堅硬，布滿細微的、如同電路蝕刻般的暗金色紋路，正隨著洞壁的脈動，有規律地明滅著微光。穹頂極高，隱沒在幽藍光網無法觸及的深邃黑暗裡，隻有偶爾幾點巨大的、如同星辰般的暗紅色光斑無聲滑過，投下令人心悸的陰影。
空氣沉重得如同水銀，彌漫著濃烈的金屬粉塵氣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無處不在的、冰冷到極致的金屬規則氣息，如同無形的億萬根細針，穿透衣物，刺入肌膚，紮進骨髓！這氣息帶著一種純粹的“金”之鋒銳，卻又被更深層的、源於玄枵的虛無死寂所統禦，形成一種冰冷、沉重、無堅不摧的毀滅意誌！
“呃……”沈墨軒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這無處不在的金戈氣息，如同無數隻冰冷的手，粗暴地撕扯著他體內剛剛經曆規則衝刷、脆弱不堪的經絡。丹田深處，那枚在玄枵洪流中死死錨定他殘存意識的“金”之規則種子，仿佛受到了某種本源的強烈刺激，猛地一震！
嗡！
一股微弱卻異常純粹、帶著斬斷一切鋒銳意念的暗金色澤，從種子核心那一點純粹鋒芒中透出，瞬間流遍他全身殘破的經絡！這並非力量，更像是一種應激的共鳴，一種同源規則的嘶吼！它本能地對抗著外界那冰冷沉重的金戈壓迫，試圖在他體內開辟出一片屬於“自我”的、帶著微弱鋒芒的領域！
這反抗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
眉心那枚暗紫星雲印記驟然變得滾燙！一股遠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霸道的玄枵規則之力，如同被激怒的毒龍，從印記核心那個絕對黑暗的點中爆發！它蠻橫地壓製著丹田金種的反抗，同時引動著整個金戈洞內那浩瀚磅礴的金屬規則氣息，如同無形的億萬鈞重錘，狠狠砸向沈墨軒蜷縮的身體！
噗！
一口暗紅色的淤血夾雜著細微的冰碴，猛地從沈墨軒口中噴出，濺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瞬間被地麵那暗金色的紋路吸收，隻留下一點深色的汙跡。劇痛！比之前任何一次規則衝刷都要純粹的、源自於純粹物理規則層麵的碾壓之痛！仿佛每一根骨頭都在呻吟，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無形的巨力擠壓、變形！星瞳初啟帶來的靈魂刺痛尚未完全平複，此刻又被這物理層麵的極致重壓疊加，意識如同狂風中的燭火，劇烈搖曳，隨時可能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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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壓製：金戈洞基礎力場。強度：癸級下位。”癸七如同冰冷的旁白，站在沈墨軒不遠處，那雙寒鐵般的銳利眼眸在幽藍光線下閃爍著非人的光澤，精準地捕捉著沈墨軒身體每一絲細微的震顫和能量逸散。“‘金’種應激共鳴，活性異常提升百分之十七。玄枵刻印壓製效率：百分之九十二點三。目標生理指標：瀕臨崩潰臨界點。”
他的聲音毫無波瀾，仿佛隻是在報告一件儀器的讀數。
“第一輪淬煉：基礎切割。”癸七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宣判。
他並未移動，隻是抬起右手，對著沈墨軒身側不遠處那片空曠冰冷的金屬地麵。
嗡！
那片區域的空氣驟然扭曲！無數極其細微、閃爍著暗銀光澤的玄枵星力絲線憑空凝結，如同最精密的織機瞬間啟動！這些絲線並非雜亂無章，而是遵循著某種冰冷到極致的幾何美感，瞬間編織成一個極其複雜的、邊長約三尺的暗銀色立體符文陣列！符文核心，一點純粹的、散發著冰冷毀滅氣息的暗紫光芒驟然點亮！
嗤——！！！
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暗銀細線，如同宇宙初開時的第一縷切割之光，從符文核心無聲射出！它並非能量束，更像是規則本身的具現，帶著絕對的“切割”與“分離”意蘊！細線所過之處，金戈洞那堅硬無比的金屬地麵，如同熱刀切過凝固的牛油，瞬間被切開一道深達半尺、邊緣光滑如鏡的筆直縫隙！切口處閃爍著暗銀色的湮滅光點，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虛無氣息！
完成切割的暗銀細線並未消散，而是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懸停在切口末端，微微震顫著，鎖定著蜷縮在地的沈墨軒。那冰冷的、純粹的切割規則意蘊，如同無形的億萬根針，穿透空間，狠狠刺向沈墨軒！
“目標：星瞳捕捉切割軌跡，解析規則節點。時限：三息。”癸七的命令如同催命的符咒，精準地砸在沈墨軒瀕臨崩潰的意識上。
捕捉？解析？
沈墨軒的意識在劇痛和重壓下艱難地運轉著。捕捉那道快得超越視覺極限的切割規則？用那雙差點將自己靈魂撕裂的星瞳？
抗拒的念頭剛剛升起，眉心玄枵刻印瞬間傳來一陣冰冷的灼痛！那是警告，是懲罰的前奏！更深的恐懼壓過了對星瞳反噬的畏懼——他毫不懷疑，如果拒絕，癸七會毫不猶豫地啟動更可怕的懲罰，或者直接將他碾碎在這冰冷的金戈洞中！
拚了！
沈墨軒猛地睜開雙眼！
“啊——！”
預想中足以撐爆大腦的信息洪流並未如潮水般湧來，但劇痛依舊！視野在睜開的瞬間，如同被投入了狂暴的旋渦！冰冷沉重的金屬洞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縱橫交錯、流淌著冰冷光芒的能量軌跡構成的恐怖星圖！
幽藍的能量脈絡在洞壁和地麵下奔湧咆哮，如同狂暴的金屬巨獸的血管！癸七站立的位置，一團冰冷的暗銀色星力光焰熊熊燃燒，無數極其細微、複雜到令人發狂的暗銀絲線從光焰中延伸而出，操控著那個懸浮在空中的、散發著冰冷切割規則的暗銀符文陣列！
而那道剛剛完成切割的暗銀細線，在星瞳視野中，不再是一道光，而是一條由無數高速震顫、相互勾連的暗銀規則“節點”構成的死亡之鏈！每一個節點都在瘋狂吞吐著“切割”與“分離”的規則信息，釋放著足以湮滅物質的冰冷波動！這條死亡之鏈的源頭，深深紮入那個暗銀符文陣列的核心——那點純粹的暗紫光芒，仿佛一個微型的黑洞，源源不斷地汲取著玄枵之力，為整個切割規則提供著恐怖的“動力”！
信心！海量的、冰冷的、帶著毀滅氣息的規則信息，如同無數把燒紅的刻刀，狠狠鑿進沈墨軒的視覺神經，直刺大腦！劇痛瞬間淹沒了他！視野中的能量星圖瘋狂扭曲、旋轉！那道由規則節點構成的死亡之鏈，在視野中劇烈晃動、分裂出無數重影！
捕捉軌跡？解析節點？
在如此狂暴的信息衝擊和靈魂劇痛下，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時間在流逝！三息之限如同勒緊脖頸的絞索！
“呃啊——！”沈墨軒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並非因為命令，而是源自丹田深處那枚金之規則種子的本能悸動！在玄枵刻印的壓製下，在星瞳狂暴信息的衝擊下，那枚種子核心的一點純粹鋒芒，仿佛被逼到了絕境的孤狼，爆發出最凶戾的反抗意誌！
嗡！
一點極其微弱、卻凝練到極致的暗金鋒芒，從沈墨軒瞳孔深處驟然閃現！並非攻擊外界，而是如同兩柄開鋒的微型手術刀，狠狠刺入了他自己星瞳視野中那條瘋狂晃動的、由暗銀規則節點構成的死亡之鏈！
不是捕捉！不是解析！
是撕裂！是破壞！
那點暗金鋒芒，帶著沈墨軒瀕死掙紮的狂暴意誌，帶著金種對一切壓製規則的天然反噬特性，精準地、凶狠地刺向死亡之鏈中一個看似最不起眼的、連接著幾個關鍵節點的“能量轉換樞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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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氣泡破裂的聲響，在沈墨軒的感知中炸開！
星瞳視野裡，那道由規則節點構成的死亡之鏈猛地一顫！被暗金鋒芒刺中的那個微小樞紐節點，如同承受了超出極限的應力，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暗金裂痕！整個鏈條的運轉驟然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遲滯！鏈條末端那股鎖定沈墨軒的冰冷切割意蘊，也隨之波動了一下！
雖然隻有微不足道的一瞬，但確實存在！
就在這一瞬遲滯發生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