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隻有沈墨軒粗重、痛苦、夾雜著血沫的喘息聲,以及雨水敲打瓦片的單調背景音。
那突如其來的黑衣殺手,依舊僵立在原地,那雙露出的眼睛裡,驚駭已然被一種更深沉的、難以理解的震駭所取代。他看看狀若瘋魔、七竅溢血卻吐出如此恐怖信息的沈墨軒,又看看那托著鉛盒、依舊靜立如初的柳含煙,握劍的手,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顫抖。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和掌控。
柳含煙,鬥笠之下,那抹淡色的唇微微張啟,似乎也因沈墨軒斷斷續續卻直指核心的描述而感到一絲意外。她托著鉛盒的手,穩如磐石,沒有絲毫晃動。但那雙煙靄籠罩的淺瞳,卻透過鬥笠的陰影,第一次真正地、專注地、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審視與探究,落在了沈墨軒那張因極致痛苦而扭曲、卻透著一股異樣執拗和瘋狂的臉上。
她看他的眼神,徹底變了。
之前的利用、算計、冰冷的好奇,在這一刻,悄然褪去幾分,轉而注入了一種極其罕見的凝重、驚異,以及…一絲更深沉的、仿佛終於確認了某種猜測的灼熱。
他不僅能看到…他竟然能“讀”到如此程度?!連那血腥的鍛造之法,連規則的殘缺與渴求,連斷口的由來…都能感知?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鑒寶”了…這簡直是…窺探造物的禁忌!
然而,就在柳含煙心神因沈墨軒的話語而產生細微波動的刹那——
她手中鉛盒內,那塊青銅殘片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表麵那些暗紅深青的能量電蛇驟然變得更加狂躁!一股更加隱晦、卻直刺靈魂本源的詭異吸力,如同無形的觸手,猛地透過星瞳與殘片之間尚未切斷的聯係,纏向沈墨軒!
沈墨軒猛地發出一聲更加淒厲的慘叫!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都要被從軀殼裡扯出去,投入那方小小的鉛盒,成為那殘片渴望的“血食”和補品!眉心玄枵刻印瘋狂閃爍,冰寒死寂的虛無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爆發,死死錨定他的魂魄,與那吸力對抗!丹田金鐘的尖鳴已然帶上了一絲絕望!
就在這時!
那僵立的黑衣殺手眼中凶光再次一閃!他雖然不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沈墨軒此刻顯然處於最脆弱、毫無反抗能力的時刻!這是絕佳的機會!
他強行壓下體內依舊紊亂的內息,無視了那鉛盒散發出的詭異壓力,手中幽藍短劍再次提起,毒芒閃爍,就要不顧一切地再次撲上!
柳含煙淺瞳中寒光乍現!
她似乎因殺手的不知死活而動了一絲真怒。
她那隻一直籠在袖中的右手,終於動了。
並非什麼驚天動地的招式,隻是極其隨意地、如同拂去眼前塵埃般,朝著那黑衣殺手的方向,輕輕一彈指。
“叮——”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玉珠落盤的清音響起。
一道無形無質、卻鋒銳到極致的淡灰色氣勁,如同破開虛空的無形之刃,瞬間跨越兩人之間的距離!
那黑衣殺手前撲的動作猛地僵住!他手中的幽藍短劍“哢嚓”一聲,從中斷為兩截!劍尖部分“當啷”落地。而他蒙麵的黑巾正中,眉心位置,一點微不可察的紅痕悄然浮現。
殺手眼中的凶戾、驚駭、以及所有情緒,瞬間凝固。然後,他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向前撲倒,重重砸在滿是灰塵和積水的地麵上,濺起一小片汙濁的水花。再無一絲聲息。
秒殺!
輕描淡寫,彈指殺人!
柳含煙甚至沒有多看那屍體一眼。她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沈墨軒和那躁動不已的鉛盒之上。她的左手迅速一合。
“哢噠。”
鉛盒蓋攏。那股恐怖的吸力和狂暴的能量波動瞬間被隔絕、消失。
沈墨軒如同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身體一軟,眼前一黑,向前撲倒,徹底失去了意識。在意識沉入黑暗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柳含煙一步踏前,伸手似乎要扶住他,鬥笠下那雙煙靄淺瞳中,似乎掠過一絲極其複雜難辨的光芒…
破廟內,重歸死寂。
隻剩下雨水聲,一具迅速冰冷的屍體,和一個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沈墨軒。
柳含煙站在原地,低頭看了看手中那方再次變得死寂的鉛盒,又看了看倒在地上麵如金紙、氣息微弱的沈墨軒,沉默了片刻。
良久,一聲極輕的、帶著某種難以言喻意味的歎息,消散在潮濕冰冷的空氣裡。
“玄枵…金種…還有這‘鑒星’之瞳…沈墨軒…你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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