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赤裸裸的威脅,沈墨軒心中凜然,但麵色不變。他知道,此刻絕不能示弱。他緩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目光平靜地看著暴怒的顧魁,語氣不卑不亢:
“顧老爺言重了。沈某與雷香主之事,乃是其咎由自取,自有朝廷法度裁斷。沈某行事,但求問心無愧,依律守法。至於依仗……”
他微微停頓,目光掃過顧魁那陰沉的臉,以及其身後眼神閃爍的顧安,緩緩道:“沈某不過一介書生,功名乃朝廷所賜,行事準則乃聖人所教。若論及故舊,倒也與汴京幾位大人,以及……蘇家,有些淺薄交情。隻是不知,在顧老爺眼中,這些是否也算‘依仗’?”
他沒有具體點名陳硯舟,隻用“幾位大人”模糊帶過,但結合他之前敢於硬撼雷彪、又與蘇芷瑤有所往來顧魁必然知曉)的背景,這模糊的表述反而更能形成威懾。他將自己擺在“依律守法”和“略有背景”的位置上,既表明了不主動挑釁的態度,也劃下了不容輕易欺侮的底線。
“蘇家?嗬……”顧魁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但更多的是被挑釁的怒火,他冷笑道,“好!好一個依律守法!好一個略有交情!沈舉人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顧某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道不同,不相為謀!顧安,送客!”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臉色鐵青。
“沈舉人,請吧。”顧安上前一步,語氣冰冷。
沈墨軒不再多言,對著顧魁微一拱手,轉身便走,步伐沉穩,背脊挺直,直至走出水榭,消失在顧魁那陰鷙的視線之中。
這場鴻門宴,不歡而散。
回到客棧,沈墨軒心知顧魁絕不會善罷甘休。他連夜與周掌櫃等人商議,提醒他們加強戒備,尤其是存放在碼頭貨棧的貨物。
然而,顧魁的報複,來得比想象中更快,更狠辣。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一名商隊夥計就連滾爬爬地衝進了客棧,臉色慘白,聲音顫抖地喊道:“周掌櫃!沈……沈舉人!不好了!我們……我們存放在‘順風’貨棧的庫房……被……被人砸了!裡麵準備運往北地的絲綢和瓷器,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全被毀了啊!”
周掌櫃聞言,眼前一黑,險些暈厥過去。沈墨軒疾步上前扶住他,眼神瞬間冰冷如刀。
眾人匆忙趕到碼頭區的“順風”貨棧。隻見他們租用的那間庫房大門洞開,門鎖被人用暴力破壞,散落在地。庫房內一片狼藉,原本堆放整齊的貨箱東倒西歪,箱體破裂,精美的絲綢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沾染著泥汙腳印,上等的瓷器更是碎了一地,幾乎沒有一件完好!
粗略清點,損失超過六成!價值數千兩白銀的貨物,一夜之間,或被盜,或被毀!
貨棧的管事在一旁哭喪著臉,連連作揖:“周掌櫃,沈舉人,這……這真不關小的事啊!昨夜巡夜的人什麼都沒聽見,早上一來就……就成這樣了!定是遭了厲害的賊人了!”
周圍其他貨棧的人遠遠圍觀,指指點點,臉上多是同情,卻無人敢上前多說一句。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哪裡是什麼賊人?這分明是顧魁的警告和報複!用最直接、最野蠻的方式,告訴沈墨軒和周掌櫃:在杭州,不按我的規矩來,這就是下場!
周掌櫃看著滿目瘡痍的庫房,老淚縱橫,捶胸頓足:“完了……這下全完了……這趟血本無歸啊!”
沈墨軒站在廢墟之中,腳下是碎裂的瓷片和被汙損的絲綢。清晨的寒風吹拂著他的衣角,帶來錢塘江潮濕的水汽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他看著眼前的慘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燃燒起冰冷的火焰。
顧魁……這就是你的手段嗎?
毀人貨物,斷人生路。
很好。
這不再是商業競爭,而是你死我活的戰爭。
他緩緩抬起頭,望向顧府那高牆大院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冰冷刺骨的弧度。
這場仗,他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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