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三足鼎立
庭院中，月光如水，將秦風的身影勾勒得清晰而熟悉。他穿著一襲青衫，麵容依舊帶著秦昭雪記憶中的溫和與沉穩，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風霜與凝重。他手中握著的，正是聽雨樓核心成員才能持有的玄鐵令牌。
“風師兄？”秦昭雪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但握著門框的手指卻微微收緊，“你……怎麼會在此地？”
秦風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關切，有擔憂，也有一絲如釋重負。他快步上前，壓低聲音：“昭雪，果然是你。樓主有令，命我火速前來，將此密信交予沈公子或你。”他遞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火漆上的印記正是聽雨樓主的獨門標記。
秦昭雪沒有立刻去接，目光銳利地審視著秦風：“樓主？他老人家不是一直在雲遊嗎？為何突然傳信？還是在這種時候？”
秦風似乎對她的警惕並不意外，苦笑道：“樓主行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前日突然傳訊於我，令我放下手中一切事務，務必在今日將此信送到雲州沈公子手中，言明事關重大，牽扯國運。我日夜兼程，方才趕到。至於為何是此時……”他看了一眼蘇府方向尚未完全平息的火光和隱約傳來的喧囂，眉頭緊鎖，“我抵達雲州時，才聽聞此地發生了諸多變故。昭雪，沈公子他……可還安好？蘇府那邊……”
他的語氣誠懇，表情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綻。但慕容驚鴻的警告言猶在耳，秦昭雪不敢有絲毫大意。
“墨軒他無事，正在處理要事。”秦昭雪含糊地帶過，接過信函，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紙張，心中疑慮更甚，“風師兄一路辛苦，先隨我到偏廳稍作休息，待墨軒回來再作計較。”
她不能讓秦風進入慕容驚鴻所在的密室。
秦風點了點頭，沒有堅持，跟隨秦昭雪來到一間距離主密室較遠的偏廳。
就在秦昭雪安頓好秦風，心神不寧地返回主密室附近時，貨棧後門傳來一陣急促而輕微的響動。她心中一緊，立刻隱蔽身形望去。
隻見沈墨軒一行人悄然返回，他們身上大多帶著煙熏火燎的痕跡，有些人還受了輕傷，但眼神卻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銳利。被沈墨軒小心翼翼半扶半抱護在懷中的，正是披著一件寬大外袍、鬢發散亂、臉色蒼白卻眼神明亮的蘇芷瑤！
他們成功了！
秦昭雪心中一鬆，立刻迎了上去。
“昭雪姐姐！”蘇芷瑤看到她，虛弱的臉上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沈墨軒對她微微頷首，眼神交彙間，一切儘在不言中。他快速吩咐手下加強戒備，安置好蘇芷瑤和其他傷員，隨即目光凝重地看向秦昭雪，用眼神詢問慕容驚鴻的情況。
“師尊剛才醒過一次，又睡下了。她……說了很多。”秦昭雪低聲道，同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偏廳的方向，無聲地做了個“聽雨樓”的口型。
沈墨軒目光一凜，瞬間明白了情況的複雜性。他看了一眼安然無恙的蘇芷瑤，又想到密室中昏迷的慕容驚鴻和偏廳裡突然到來的聽雨樓信使，心知此刻必須將所有的線索和力量整合起來。
“先去看慕容前輩。”沈墨軒沉聲道，又對海石吩咐，“加強所有出入口警戒，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主密室區域，包括偏廳那位客人。”
“是！”
主密室內，燭火通明。慕容驚鴻似乎感應到他們的到來，再次悠悠轉醒。當她看到被救回的蘇芷瑤時，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但當秦昭雪快速低聲告知秦風到來以及樓主的密信時，她的眉頭立刻緊緊蹙起，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和警惕。
沈墨軒、慕容驚鴻、秦昭雪，這三個掌握著不同關鍵信息、彼此關係微妙的核心人物，終於首次同處一室。蘇芷瑤則被安置在隔壁房間休息，由可靠的人照料。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慕容驚鴻審視著沈墨軒，這個年輕人比她“死”前更加沉穩深邃，身上帶著一股經過血火淬煉的鋒芒。沈墨軒也看著慕容驚鴻，這位傳說中的前輩，智慧超群卻身負重傷，帶來的消息石破天驚。而秦昭雪站在兩人之間，一邊是亦師亦母的尊長，一邊是並肩作戰、情愫暗生的同伴，內心充滿了對師尊警告的疑慮和對沈墨軒的擔憂。
這是一個極其脆弱、建立在懸崖邊上的信息同盟。信任如同薄冰，一觸即碎。
“慕容前輩，”沈墨軒率先打破沉默，語氣恭敬卻不容置疑，“您傷勢未愈，本不該打擾。但局勢緊迫，敵人不會給我們喘息之機。我們必須儘快共享情報，理清頭緒。”
慕容驚鴻微微頷首，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你說得對。我時間不多，所知情報，方才已告知昭雪大半。赤焰所圖，乃是國本。泉州是關鍵，前朝秘庫是目標，【風霆】虎符是鑰匙之一。你的身世，可能與此關聯。聽雨樓……內部有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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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言簡意賅，將最核心的信息拋出。
沈墨軒目光沉靜，接口道：“我這邊，金融戰雖暫勝，但周世昌及其背後的曹國勇、赤焰絕不會善罷甘休。蘇小姐已救回，但蘇家與曹家聯姻之事，對方定然還有後手。此外，我母親留下的線索，除了那半枚虎符，還有幾處模糊的標記，指向海外和西北，與前輩所言泉州及邊事似有呼應。”
他頓了頓，看向秦昭雪：“昭雪，關於聽雨樓，以及那位秦風師兄，你知道多少？樓主此時傳來密信，是巧合，還是……”
秦昭雪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紛亂，冷靜分析道：“風師兄秦風，是樓主多年前收養的孤兒，自幼在樓內長大，天賦出眾，處事公允，一直掌管樓內部分內務和情報梳理，深受樓主信任，也……待我如兄。他此刻出現，確實蹊蹺。樓主雲遊期間，極少直接下達如此具體的命令，更彆說動用核心令牌。”
她拿出那封密信：“信未開封，火漆完好。但……正因如此，才更讓人不安。”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信遞向慕容驚鴻，“師尊，您看……”
慕容驚鴻沒有接，隻是冷冷地掃了一眼那封信：“樓主的手段，鬼神莫測。這信，是福是禍，難說。或許是真有緊要情報，或許……是試探，甚至是……借刀殺人之計。”
密室內的氣氛更加凝重。
“拆開。”沈墨軒忽然道，語氣果斷，“是人是鬼，一看便知。若真是陷阱，也好早做防備。若是情報，更不能延誤。”
秦昭雪看向慕容驚鴻，見師尊微微頷首，便不再猶豫，小心地拆開火漆，取出了裡麵的信箋。
信箋上隻有寥寥數語，用的是聽雨樓內部的一種密寫方式，需要特殊藥水顯影。秦昭雪熟練地處理之後，幾行字跡浮現出來。
三人凝目看去，臉色皆是一變！
信的內容並非關於沈墨軒或慕容驚鴻，而是提到了另一件看似無關，卻讓他們瞬間將許多線索串聯起來的事情——
“查，赤焰近日有數筆巨資，計約黃金五十萬兩，通過泉州海外走私網絡，偽裝成香料、絲綢貨款，秘密轉運，最終流向……西北‘鎮北軍’後勤輜重營！疑與軍械、糧草有關。事涉邊軍，乾係重大，慎處。”
黃金五十萬兩！流向西北鎮北軍！
赤焰，這個意圖顛覆國本的組織，竟然在向邊疆軍隊輸送如此巨額的資金？！他們要做什麼？收買邊軍將領？資助某種秘密行動？還是……為一場即將到來的大戰做準備？
聯想到北狄近年來的頻頻異動，聯想到赤焰勾結北狄的嫌疑，聯想到慕容驚鴻所說的“製造足以顛覆大雍統治的全麵危機”……這筆資金的流向，瞬間蒙上了一層極度不祥的陰影！
“西北……鎮北軍……”沈墨軒喃喃自語，眼中寒光閃爍，“我記得，陳硯舟大人之前彈劾曹國勇的罪狀中，就有一條是……貪墨、克扣邊軍餉銀！”
如果曹國勇一邊克扣軍餉，削弱邊軍戰鬥力，一邊又通過赤焰的渠道，向北狄勾結的勢力或可能被滲透的鎮北軍部分勢力輸送資金……這簡直就是在自毀長城！
“他們的目標，恐怕不隻是朝堂和內政……”慕容驚鴻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震驚，“他們是想要……內外夾擊，動搖國本之根基——邊疆安定！”
就在三人被這驚人的情報震撼，試圖理清其中關聯時，密室外突然傳來海石壓抑著怒火的低沉聲音：“公子！偏廳那位秦先生……他方才借口如廁，試圖靠近主密室區域，被我們攔下後，他……他竟然出手打傷了兩名兄弟！現在已被我們圍住，但他聲稱……有關於‘樓主與赤焰尊主會麵’的絕密消息，必須立刻當麵告知您和慕容大家！他說……他知道慕容大家並未真的死去！”秦風竟然知道慕容驚鴻未死？！他還聲稱掌握著樓主與赤焰尊主會麵的消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密室內的三人瞬間汗毛倒豎！秦風，他到底是帶著救命的稻草而來，還是……揮舞著催命的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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