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連鎖驚雷
魏公公帶著人匆匆離去,水榭內外的肅殺之氣卻並未完全消散。沈墨軒站在原地,手指緩緩摩挲著收回懷中的那半枚【風霆】虎符,冰涼的觸感讓他保持著極致的清醒。
北狄犯邊,軍情如火。
宮中那位“貴人”的招攬與威脅,如影隨形。
泉州漩渦深不見底,七彩珊瑚樹失竊的臟水,聽雨樓主的神秘失蹤……
還有西北邊軍那五十萬兩來路不明的黃金,盧琮副將的秘密回京……
一樁樁,一件件,如同無數條毒蛇,從四麵八方同時向他咬來。這不是巧合,這是一張早已編織好的巨網,正在快速收緊。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海石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雖然魏公公的人撤了,但周府本身就是龍潭虎穴。
沈墨軒點點頭,不再耽擱,帶著海石等人迅速離開水榭,沿著來路疾行。周府內依舊安靜得詭異,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目光並未完全消失,但似乎接到了某種指令,並未阻攔他們。
直到走出周府大門,登上等候在外的馬車,駛離那片被慘白燈籠映照的區域,眾人才稍稍鬆了口氣。
“公子,那太監……”海石甕聲問道,臉上滿是後怕與憤怒,“咱們算是徹底跟宮裡對上了?”
“不是我們對上宮裡,是宮裡有人,對上了天下。”沈墨軒的聲音在昏暗的車廂內響起,冷靜得可怕,“那位‘貴人’,所圖絕非尋常富貴。他要交子之利,是為了掌控財源;他要慕容前輩,是為了滅口或得到她掌握的秘密;他甚至可能……與北狄異動有關。”
巴圖驅趕著馬車,聞言回頭低聲道:“公子,西北告急,咱們是不是得做點什麼?邊關不穩,咱們的生意,還有這雲州城,恐怕都難保。”
“當然要做。”沈墨軒目光銳利,“但不是盲目行動。我們先回貨棧,整合所有情報。”
回到沈家貨棧,氣氛比離去時更加凝重。秦昭雪早已等候多時,見到沈墨軒安然歸來,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但臉上的憂色更重。
“墨軒,你們剛走不久,我們就收到了多方消息。”她語速很快,“首先是京城,陳大人府上動用緊急渠道傳訊,北狄前鋒確已逼近雁門關,規模不小,朝廷已下令邊軍嚴加戒備,但糧草軍械的調度……似乎有些遲緩,兵部和戶部還在扯皮。”
糧草軍械調度遲緩?沈墨軒立刻聯想到曹國勇貪墨軍餉,以及赤焰那筆流向西北的黃金。這是在人為製造困難,削弱邊軍戰力?
“第二,”秦昭雪繼續道,“泉州方麵有了新線索。我們的人冒險探查,發現市舶司貢品庫失竊那晚,守衛中有幾人死狀奇特,並非普通刀劍所傷,更像是……中了某種奇毒。而且,港口夜間有數艘形製古怪的快船出入,不像商船,倒像是……水師戰船的簡化版,但未懸掛任何旗幟。”
水師戰船?未懸掛旗幟?難道是……私人武裝?或者,是某些勢力偽裝?泉州的水,果然深不可測。
“還有,”秦昭雪看了一眼被安置在隔壁房間、此刻也過來參與議事的秦風,低聲道,“風師兄剛剛又收到了聽雨樓內部的加急密報,確人樓主最後現身泉州後便失去蹤跡,樓內幾位長老對此意見分歧,有人主張全力搜尋,有人則認為……樓主可能是自行隱匿,不宜大動乾戈。”
聽雨樓主自行隱匿?在這個節骨眼上?慕容驚鴻此前懷疑樓主與赤焰高層關係曖昧,此刻失蹤,是另有圖謀,還是遭遇了不測?
信息紛至遝來,每一條都指向更深的陰謀和更迫切的危機。
沈墨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梳理頭緒。眼下最緊急的,無疑是西北邊患。若北狄真的突破邊關,一切都將失去意義。
“秦風先生,”他看向秦風,“聽雨樓在西北,尤其是在鎮北軍內部,可有可靠的眼線?我們需要知道邊關的真實情況,郭破虜侯爺的身體狀況,以及盧琮、馮守義等人的具體動向。”
秦風沉吟片刻,點頭道:“有,但層級不高,接觸不到核心機密。我會立刻啟用,儘力獲取情報。”
“好。”沈墨軒又看向陳掌櫃和海石,“陳老,海石大哥,立刻盤點我們目前能夠動用的所有流動資金和易於變現的物資,做好隨時支援前線的準備,哪怕隻是杯水車薪。同時,通過我們的商路,儘可能采購糧食、藥材、布匹等軍需物資,秘密囤積於靠近西北的安全地點。”
“巴圖大哥,”他轉向巴圖,“馬幫兄弟熟悉西北路徑,請你挑選絕對可靠、身手好的弟兄,組成幾支小隊,分彆前往雁門關方向,一是探查軍情,二是看看能否建立一條隱秘的補給或通訊通道。記住,一切以安全為上,絕不可暴露身份。”
眾人領命,感受到沈墨軒話語中的緊迫感,都知道事態嚴重。
“昭雪,你和我,重點分析魏公公背後那位‘貴人’。”沈墨軒最後道,“司禮監的太監,能代表哪位‘貴人’?皇子?後妃?還是……某些有特殊權力的宗親?他與赤焰的‘尊主’,又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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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雪點頭,眉頭緊蹙:“司禮監是內廷要害,能驅使其中太監的,屈指可數。幾位成年皇子中,二皇子生母早逝,根基較淺;三皇子母族顯赫,但向來低調;四皇子……體弱多病,不大可能。後妃中,有此能量的……恐怕隻有育有皇子的那幾位。至於與赤焰的關係……”她搖搖頭,“難以判斷,或許‘貴人’就是‘尊主’,或許他們隻是合作。”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默默聽著的蘇芷瑤,忽然輕聲開口:“墨軒……我……我或許知道一些。”
眾人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
蘇芷瑤被看得有些緊張,但還是鼓起勇氣道:“我被軟禁時,曾無意中聽到父親和二叔爭吵。二叔埋怨父親不該過早將我許給曹家,說曹國勇不過是‘馬前卒’,真正的‘大人物’在宮裡,姓曹的未必靠得住……父親當時很生氣,嗬斥二叔不要胡說,還說‘那位’要的是沈家的‘鑰匙’和慕容大家的‘秘密’,聯姻隻是順手為之……”
姓曹的未必靠得住?真正的‘大人物’在宮裡?要的是‘鑰匙’和‘秘密’?
蘇芷瑤的話,如同另一道驚雷,印證了許多猜測!宮中確有“大人物”直接參與,其目標明確指向虎符和慕容驚鴻掌握的情報!而曹國勇,可能真的隻是一枚比較重要的棋子!
“你二叔……”沈墨軒眼神一凝,“他還說了什麼?關於那位‘大人物’的?”
蘇芷瑤努力回憶:“二叔好像還提了一句,說‘那位’最近對泉州的事很上心,好像丟了什麼東西,大發雷霆……具體是什麼,我沒聽清。”
泉州!果然!七彩珊瑚樹失竊,恐怕不隻是為了陷害沈家,那“大人物”本身也對那株珊瑚樹誌在必得!它到底有什麼特殊意義?
線索越來越多,逐漸勾勒出一個龐然大物的模糊輪廓——一個深植於宮廷,勾結赤焰,滲透邊軍,染指海外,意圖攫取前朝秘藏,甚至可能通敵賣國的可怕勢力!
而這個勢力,現在已經將沈墨軒視為必須拔除的釘子,或者……必須掌控的鑰匙。
壓力如同山嶽般壓下,但沈墨軒的脊梁卻挺得筆直。他的眼神在燭光下閃爍著灼熱的光芒,那是一種麵臨絕境反而被激起的、更加旺盛的鬥誌。
“既然他們想要‘鑰匙’,想要‘秘密’,想要這天下……”沈墨軒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後路的決絕,“那我就讓他們看看,這把‘鑰匙’,究竟會打開天堂之門,還是……地獄之鎖!”
他環視眾人,下達了最終指令:“傳令所有核心人員,進入最高戒備狀態。我們的敵人,比想象中更強大,更隱蔽。但我們的路,也隻有一條——查明真相,揪出元凶,無論是曹國勇、周世昌,還是宮裡的‘貴人’,亦或是赤焰的‘尊主’!為了沈家血仇,為了邊關安定,也為了……我們所有人的未來!”
“是!”眾人齊聲應諾,眼中燃起同仇敵愾的火焰。
然而,就在沈墨軒準備詳細布置接下來的行動步驟時,密室的門被猛地撞開,一名負責看守貨棧後巷暗哨的護衛連滾爬爬地衝了進來,臉上毫無血色,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形:
“公子!不好了!外麵……外麵來了好多官兵!把咱們貨棧前後門都堵死了!帶隊的是……是雲州知府,還有……還有按察司的人!他們手裡拿著刑部的海捕文書,說……說公子你涉嫌勾結北狄,走私軍械,資敵叛國!要……要立刻鎖拿進京問罪!”
話音剛落,前院已傳來震天的砸門聲和官差的厲喝:“開門!刑部辦案!捉拿欽犯沈墨軒!抵抗者格殺勿論!”勾結北狄?走私軍械?資敵叛國?!這分明是赤裸裸的構陷,而且用的是最致命、最無法辯駁的罪名!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顯然是那位“貴人”在鴻門宴招攬失敗後,立刻發動了雷霆一擊!沈墨軒猛地站起身,眼中寒光暴漲。海石、巴圖等人瞬間拔出兵器,將沈墨軒護在中間。秦昭雪緊緊握住袖中短劍,看向沈墨軒。蘇芷瑤臉色慘白,卻堅定地站到了沈墨軒身邊。沈墨軒看著即將被撞開的大門,又看了一眼懷中那半枚虎符,瞬間做出了決斷,對秦風疾聲道:“秦先生,帶著慕容前輩和芷瑤,立刻從密道走!去……”他快速說出一個地點。然後,他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袍,對海石等人沉聲道:“你們也走,這是命令!我,去會會他們。”他竟然要獨自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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