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西域鐵騎
山崗上的風很大,吹得秦昭雪——或者說耶律雪——的衣袂獵獵作響。她望著遠處徐州大營的燈火,望著營前對峙的兩個身影,李墨軒和李墨白,兩個都流著太子血脈卻注定為敵的男人。她手中摩挲著那枚狼首玉佩,那是母親耶律明珠留給她的唯一信物。
“公主,”身後的蒙麵人低聲問,“真要傳信給遼國嗎?慕容破軍已經率軍南下了,若是再讓遼國主力介入,中原恐怕……”
“恐怕什麼?”耶律雪轉身,眼中沒有溫度,“生靈塗炭?江山破碎?這些與我何乾?我在中原隱姓埋名二十年,為的就是這一天——看著李氏皇族自相殘殺,看著這中原江山……分崩離析。”
她頓了頓,聲音裡透出刻骨的恨意:
“我母親當年逃難到中原,被太子所救,卻被他強占,生下了李墨白。後來太子為了政治聯姻,娶了中原貴女,將我母親拋棄。我母親懷著身孕回到遼國,受儘屈辱,在我八歲那年……鬱鬱而終。”
她握緊玉佩:
“這二十年,我在中原做昭陽郡主,看著那些害死我母親的人高官厚祿、榮華富貴。現在,該他們還債了。”
蒙麵人沉默片刻:“那您為何不直接告訴李墨白,您是他妹妹?”
“因為時機未到。”耶律雪望向遠處的李墨白,“他太天真,太渴望親情。若知道我是他妹妹,他會心軟,會猶豫……而我要的,是徹底的毀滅。”
她收起玉佩:
“傳信吧。告訴耶律明,計劃順利,可以出兵了。”
“是。”
蒙麵人轉身離去。
耶律雪獨自站在山崗上,夜風吹起她的長發。她想起七年前,第一次見到李墨軒時的情景。那時她奉命接近他,要將他培養成攪亂江山的棋子。可她沒想到,自己會真的動心。
“墨軒……”她喃喃道,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對不起。若有來世……我定不負你。”
徐州大營前,李墨軒和李墨白的對峙已到劍拔弩張的地步。
李墨白手中的劍微微顫抖,他看著李墨軒,眼中滿是失望和憤怒:“你騙我?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把瑤兒給我?”
“我從未答應。”李墨軒劍指前方,聲音冰冷,“瑤兒是我的妹妹,不是交易的籌碼。你想要江山,可以——用劍來拿。”
“好……好!”李墨白慘笑,“那我們就……”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開始震動!
不是戰鼓,不是馬蹄,而是……一種更沉悶、更沉重的震動,仿佛大地深處有巨獸在蘇醒。
所有人同時望向西北方向。
夜色中,一道黑線出現在地平線上。那黑線越來越近,越來越寬,最後化為鋪天蓋地的騎兵!清一色的黑甲黑馬,馬鞍上掛著彎刀,背上背著長弓,旌旗上繡著猙獰的狼頭——遼軍!
但不是慕容破軍的部隊。
這些騎兵的裝備更精良,陣型更整齊,殺氣……更重。
“是遼國鐵騎!”楊驍臉色大變,“至少五萬!”
五萬遼國鐵騎,加上慕容破軍的三萬先鋒,再加上李墨塵的八萬叛軍……敵我兵力,已是三倍之差。
李墨軒握緊劍柄,心中一片冰涼。
這就是周世昌的底牌嗎?不,周世昌還沒這麼大能力。那會是……耶律雪?
他想起那個站在山崗上的身影,心中一痛。
“大哥,”李墨白忽然開口,聲音嘶啞,“現在……我們還打嗎?”
李墨軒看向他。
李墨白的眼中已無戰意,隻有茫然和恐懼。這個從小被培養為“真太子”的青年,此刻終於明白——在真正的戰爭麵前,什麼血脈,什麼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活下來。
“你想說什麼?”李墨軒問。
“結盟。”李墨白咬牙,“暫時結盟。先退遼軍,再……再談其他。”
李墨軒沉默。
他知道這是唯一的選擇。但和李墨白結盟,就等於承認了他的“太子”身份,等於給了江南世家起兵的正當理由。
可不結盟,今天他們都得死在這裡。
“陛下!”慕容驚鴻策馬衝來,手中高舉一封急報,“西域急報!慕容霜將軍率三萬西域騎兵,已到三百裡外!她說……她說有要事稟報!”
慕容霜?
她不是在西域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而且……三萬西域騎兵?
李墨軒腦中飛快轉動。慕容霜是慕容驚鴻的姐姐,二十年前被送入遼國為妃,後來失蹤。三個月前她曾現身,殺了周世昌替身),助耶律明奪位。現在她率軍前來,是敵是友?
“讓她來。”李墨軒沉聲道。
半個時辰後,一支騎兵衝破夜色,直抵大營。為首者是一員女將,紅甲紅馬,長發束成馬尾,麵容英氣逼人,正是慕容霜。
但讓所有人震驚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後馬車裡下來的那個人。
一個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老者,拄著拐杖,緩緩走出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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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淵。
那個本該在三年前“病逝”的太傅,此刻活生生站在眾人麵前。
“老……老師?”李墨軒聲音顫抖。
沈文淵看著他,眼中滿是複雜的光:“墨軒,好久不見。”
“您……您沒死?”
“假死脫身。”沈文淵淡淡道,“三年前,我察覺到周世昌要對我不利,便設計假死,去了西域。這些年,我在西域經營另一個‘玄鳥金庫’,積累力量,等待時機。”
他看向遠處的遼軍:
“現在,時機到了。”
營中一片嘩然。
慕容驚鴻衝到沈文淵麵前,單膝跪地:“太傅!您……您一直活著?那為何不告訴我們?”
“因為時機未到。”沈文淵扶起他,看向李墨軒,“墨軒,有些事,我必須當麵告訴你。”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
“你確實是我兒子。我與江南民女柳氏所生,與太子無關。”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這句話,李墨軒還是如遭雷擊。
“那……那我肩上的胎記……”
“是我刺的。”沈文淵坦然,“太子當年尋嬰替代,我趁機將你送入宮中,作為明處的替身。但我沒想到,你會成長得如此優秀,優秀到……讓我這個做父親的,都感到驕傲。”
他眼中湧出淚水:
“對不起,墨軒。父親……對不起你。”
李墨軒閉上眼睛。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身份,他的記憶,他的使命……都是沈文淵一手設計的。
“那太子血脈呢?”他問,“真的還在人間嗎?”
沈文淵沉默片刻,看向秦昭雪——耶律雪。
耶律雪臉色煞白,踉蹌後退。
“昭雪,”沈文淵輕聲道,“不,我該叫你……安寧。”
“不……我不是……”耶律雪搖頭。
“你是。”沈文淵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你是太子與遼國長公主耶律明珠的女兒,真正的公主李安寧。但你也是……我的女兒。”
什麼?!
所有人都驚呆了。
耶律雪更是如遭雷擊:“你說……什麼?”
“當年太子強占耶律明珠,生下一對雙胞胎——李墨白,和你。”沈文淵眼中滿是痛苦,“耶律明珠恨太子入骨,將你送走,隻留李墨白在身邊。而我……機緣巧合下找到你,將你收養,以昭陽郡主的身份,撫養長大。”
他走向耶律雪:
“你右肩的蝶形胎記,不是刺青,是天生的。那是耶律氏血脈的象征。你母親臨終前,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他取出一枚玉佩——與耶律雪手中的狼首玉佩一模一樣,但背麵刻著一個“寧”字。
“她說,若你願意,可以用李安寧的身份,認祖歸宗。若你不願……就永遠做秦昭雪,平安喜樂。”
耶律雪接過玉佩,雙手顫抖,淚如雨下。
原來,她真的是李安寧。
原來,她真的有中原皇室血脈。
原來,沈文淵……是她養父。
“所以,”李墨軒澀聲問,“我和她……沒有血緣關係?”
“沒有。”沈文淵搖頭,“你是我的兒子,她是太子的女兒。你們……本可以是夫妻。”
夫妻。
這兩個字像一把重錘,砸在李墨軒心上。
他想起這些年的點點滴滴,想起秦昭雪為他擋刀時的決絕,想起她為他打理玄鳥衛時的認真,想起她在他昏迷時守候的身影……
原來,他們可以在一起。
原來,那些心動,不是錯覺。
“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