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蘇明遠簡單收拾後,便啟程前往縣東張家莊。這是一個頗有規模的莊園,遠遠望去,宅院高牆聳立,門前石獅威武,儼然一副富貴人家的氣派。
門前,兩名家丁攔住了他的去路:來者何人?有何貴乾?
在下蘇載,清溪村人,特來拜見張員外,有要事相商。蘇明遠恭敬地回答。
張員外不見外客,請回吧。家丁冷漠地揮手示意他離開。
蘇明遠並不氣餒,從懷中取出一封親筆寫就的信箋:煩請轉交給張員外,若看後仍不願見,在下自當離去。
家丁猶豫片刻,接過信箋,轉身入內。不多時,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匆匆而出,上下打量著蘇明遠:你就是那位新科秀才蘇載?
正是在下。
員外有請,隨我來。管家轉身引路,語氣中帶著一絲微妙的敬意。
蘇明遠暗自鬆了一口氣,隨管家穿過幾進院落,來到一處花園涼亭。亭中坐著一位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麵容威嚴,正是張員外。
蘇秀才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張員外並未起身,隻是微微點頭,語氣中既有傲慢,又有一絲試探。
張員外客氣了。蘇明遠不卑不亢地回禮,冒昧打擾,實為村中災事所迫。
你信中所言,我已知曉。張員外擺擺手,隻是我這林地乃祖傳產業,豈能輕易捐出?
蘇明遠並不急著說服,而是先閒聊幾句,從張家的家族曆史談起,不動聲色地表達了對張家傳統的欽佩。幾輪對答中,他的學識和談吐顯然給張員外留下了深刻印象。
蘇秀才果然名不虛傳,學問過人。張員外的態度明顯和緩了些,隻是,這林地之事......
員外大人,在下鬥膽直言。蘇明遠正色道,貴府乃本縣望族,德高望重。此次村中遭災,若蒙府上援手,不僅可解百姓燃眉之急,更能彰顯張家仁義之風。況且,這片林地若長久閒置,樹木過密反會滋生蟲害。適當砍伐,反而有利林木生長。此乃雙贏之舉。
這番話既講情理,又談實際,既給足了張員外麵子,又指出了實際利益,可謂滴水不漏。張員外聽罷,捋須沉思,顯然在權衡利弊。
聽聞蘇秀才曾與敝親張學政有些......張員外突然提及敏感話題,眼中滿是試探。
蘇明遠心頭一緊,果然如此。張員外之所以難以說服,恐怕與張學政有關。他深吸一口氣,坦然回應:確有一段誤會,如今已經解除。張大人在縣試上對在下多有提攜,在下感激不儘。
這番話半真半假。張學政確實在縣試最後關頭改變了態度,但這絕非,而是被迫妥協。不過,在這種場合下,一些善意的是必要的。
張員外眉頭微挑,顯然這個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既如此,你且稍候。
他起身入內,片刻後返回,手中多了一張紙箋:這是一封手令,你可持此前往我家林地,砍伐一百棵杉木,不得多取。
多謝員外大恩!蘇明遠欣喜地接過手令,連連致謝。
不必多禮。張員外擺擺手,語氣突然變得意味深長,隻是,聽聞蘇秀才近來與老童禪師多有往來?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蘇明遠心頭一震。老童禪師正是梅花山古寺的主持,前幾日他前往古寺時,確實與老童禪師有過長談,但此事極少對外提及,張員外是如何得知的?
確有一麵之緣。他謹慎地回答,不願多說。
老童禪師乃奇人也,精通佛法,更善算命卜卦。張員外意味深長地說,他曾言,近日有降世,將有非凡際遇。蘇秀才可知此言何意?
蘇明遠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老童禪師曾對他說過類似的話,稱他氣質異於常人,必有非凡來曆。難道老僧已經看出他的穿越者身份?而這消息,又是如何傳到張員外耳中的?
禪師此言深奧,在下愚鈍,不敢妄測。他故作糊塗,避開直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