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月華如霜。蘇明遠獨坐在小院中,凝視著天穹中那輪殘缺的明月,心境如這月相般陰晴不定。自上次文會之後,他愈發意識到在這個時代立足的複雜性——才華是一把雙刃劍,既能開路,也能傷己。
正沉思間,院門輕響,陸淵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月光下。他手中提著一張古琴,琴身漆黑如夜,隱隱散發著歲月的滄桑。
明遠,夜深了還不休息?陸淵的聲音帶著幾分關切,也有幾分試探。
睡不著,便出來看看月亮。蘇明遠起身相迎,目光落在那張古琴上,陸先生這是...?
陸淵將古琴輕撫,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這是家父留下的琴,名喚。今夜見你心緒不寧,想著或許琴聲能夠安神。
他在石桌旁坐下,將琴平放其上。月光灑在琴弦上,泛起幽幽的銀輝。明遠,你可會撫琴?
蘇明遠搖頭苦笑:琴棋書畫,乃文人四藝。慚愧的是,我雖然略通書畫,但對琴棋卻是門外漢。
這確實是他的軟肋。在現代時,他專注於文學研究,對傳統的琴藝和棋道涉獵甚少。雖然偶爾聽過古琴演奏,也下過幾盤象棋,但遠未達到精通的程度。
無妨。陸淵的手指輕撫琴弦,發出一聲清越的音響,琴者,心也。不在技巧之高低,而在心境之純淨。
他開始彈奏,是一曲《高山流水》。琴音在夜空中飄蕩,時而如高山之巍峨,時而如流水之潺潺。蘇明遠靜靜聆聽,心中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感動。
這不僅僅是音樂,更是一種心靈的對話。透過琴聲,他仿佛看到了陸淵內心深處的孤獨和堅持——一個在現實中屢遭挫折,卻始終不願妥協的理想主義者的悲歌。
曲終人散,餘音嫋嫋。陸淵放下雙手,目光深邃地看著蘇明遠:聽出什麼了嗎?
蘇明遠沉吟片刻:高山仰止,流水知音。陸先生彈的不僅是琴曲,更是心曲。
陸淵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頭讚許:不錯,你雖不會彈琴,但能聽懂琴意,這已經難得了。
他將琴推向蘇明遠:你也試試。不要想著技巧,隻要用心感受。
蘇明遠伸出手指,輕觸琴弦。冰涼的觸感讓他心神一振,仿佛通過這根弦連接到了千年的文化傳承。他閉上眼睛,讓心緒平靜下來,然後開始緩緩撥弦。
琴音斷斷續續,顯然是個初學者的水平。但奇怪的是,這些破碎的音符中卻透著一種特殊的韻味——不是技巧的精湛,而是情感的真摯。
陸淵靜靜聆聽,眼中的神色越來越複雜。這個年輕人雖然琴技稚嫩,但他的音樂中卻有著一種超越技巧的東西——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真誠。
夠了。陸淵突然出聲製止,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明遠,你這琴音...有些特彆。
蘇明遠停下手指,疑惑地看著陸淵:哪裡特彆?
陸淵沉默了許久,最終搖頭:說不清楚,隻是覺得...你的琴音中有一種我從未聽過的韻味。仿佛...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這句話讓蘇明遠心中一跳。難道陸淵察覺到了什麼?他連忙收斂心神,謙遜地說道:先生過獎了,學生不過是信手而為。
就在這時,院門再次響起。周老秀才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中拿著一副棋盤:明遠,還沒睡?老夫路過此地,聽到琴聲,便想過來看看。
他走進院子,看到桌上的古琴和兩人的神情,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原來是在雅集呢。不如老夫也湊個熱鬨,下盤棋如何?
蘇明遠暗暗叫苦。如果說琴藝他還能勉強應付,那麼棋道就真的是他的弱項了。在現代時,他偶爾下過象棋和圍棋,但水平實在有限。
周先生,學生對棋道所知甚少...蘇明遠試圖推脫。
無妨,下棋不在勝負,在於論道。周老秀才已經開始擺設棋盤,再說,老夫也想見識一下明遠的棋力。
陸淵在一旁饒有興致地觀看,顯然也很好奇蘇明遠的棋藝如何。蘇明遠隻能硬著頭皮坐到棋盤對麵。
這是一副圍棋,黑白子在燭光下泛著幽光。周老秀才執白,蘇明遠執黑。按照規矩,黑子先行。
蘇明遠凝視著棋盤,腦海中回憶著圍棋的基本規則。圍棋的變化無窮,被譽為智慧的遊戲,每一步都可能影響全局。而他對圍棋的了解,僅限於最基礎的規則。
他小心翼翼地落下第一子,選擇了一個相對保守的位置。周老秀才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應對。兩人你來我往,漸入佳境。
隨著棋局的深入,蘇明遠發現自己漸漸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他不再拘泥於技巧和定式,而是憑著直覺和感受下棋。每一步都仿佛是在與對手進行心靈的對話。
周老秀才的眉頭越皺越緊。這個年輕人的棋風很奇特——看似沒有章法,卻又隱含著某種深層的邏輯。他的每一步棋都出人意料,但仔細分析卻又合情合理。
有意思。周老秀才喃喃自語,明遠,你這棋風...很特彆。
蘇明遠苦笑:學生確實不懂棋道,隻能憑感覺亂下。
不,不是亂下。陸淵在一旁觀戰,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你的棋路雖然不拘一格,但有著獨特的美感。就像你的琴音一樣,透著一種...說不清的韻味。
棋局進行到中盤,形勢漸趨明朗。蘇明遠雖然技不如人,但他那種不拘常規的下法卻給周老秀才製造了不少麻煩。更重要的是,他的棋風中透著一種超然的意境,仿佛不在乎輸贏,隻在乎過程中的感悟。
好棋!周老秀才突然拍案叫絕,明遠,你這手棋真是神來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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