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咆哮裡沒有了半分仙王的威嚴,隻剩下被碾碎了尊嚴的瘋狂與無儘屈辱。
古魔老祖那萬丈魔軀瘋狂顫抖,體內新晉的仙王本源如同決堤的天河,洶湧的衝向自己左臉那片被畫掉的區域。
他要重塑,要將那片詭異的二維平麵重新撐回三維的現實。
然而那足以磨滅星辰再造乾坤的仙王之力,在接觸到那片光滑平整的畫紙邊緣時,竟如沉入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片區域,成了一個絕對的死區。
法則在這裡斷絕,能量在這裡湮滅,連他最引以為傲的空間天賦都無法在此處掀起一絲漣漪。
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那道二維與三維的邊界線,那道區分了畫作與現實的輪廓並未靜止不動。
它像滴入清水的一滴墨,正以一種緩慢卻不容抗拒的姿態,堅定地朝著他身體的其他部位蔓延。
先是左邊的眼窩,那血色的漩渦慢慢失去了深度,變成了一個平麵的紅色圓圈。
然後是脖頸,猙獰的骨刺與肌肉紋理正在一點點被抹平壓扁,變成畫紙上幾道簡單的線條。
再這樣下去,他整個人從一尊活生生的仙王會變成一張掛在宇宙中的……遺像。
古魔老祖的心,墜入了比古魔淵最深處還要冰冷的深淵。
當機立斷!
他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的狠厲。
既然這片區域已經壞死,那就將其徹底斬斷!棄車保帥!
心念一動,空間法則在他頸邊凝聚成一柄薄如蟬翼卻鋒利到足以斬斷因果的漆黑斷頭刀。
他要親手斬下自己的頭顱,將這詭異的汙染源徹底拋棄。
然而他剛動了這個念頭,就看到下方那個提著板磚的男人,百無聊賴地搖了搖頭。
“彆白費力氣了。”
張默的聲音悠悠傳來,像是在指點一個犯了錯的晚輩,語氣裡甚至帶著點為你著想的誠懇。
“我這道理,講究的是一個整體,它覺得你的左臉是你的一部分,所以它就把你的左臉畫了。”
“你要是把頭砍了,它就會認為你的脖子也是你的一部分,然後就會接著畫你的脖子,你要是再砍它就畫你的胸,再砍就畫你的肚子……直到把你整個人,從頭到腳完完整整地畫完為止。”
有什麼事和我的板磚說去吧!
古魔老祖凝聚空間斷頭刀的動作,僵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張默,看著對方臉上那副我都是為你好的真誠表情,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從他那已經被二維化了一半的脊椎骨,直衝天靈蓋。
這哪裡是講道理?
這是在宣判。
宣判了他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這詭異繪畫的最終命運。
……
遙遠到無法用時空衡量的仙域禁地。
那座由無數頭骨堆砌而成的黑色大殿深處,青銅古棺中第一祖眼窩裡的兩團幽綠色魂火劇烈的跳動起來。
那跳動不再是好奇與興趣,而是混雜著深深的忌憚,與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
他通過冥冥中的感應,看到了三千界域發生的一切。
那塊板磚,那詭異的二維化。
這不是力量。
仙王的力量再強,也終究是在利用規則的框架內行事。
而那塊板磚,它本身就是一種規則!
一種淩駕於此世大道之上,專門針對生靈存在本身進行降維打擊的恐怖武器。
第一祖瞬間想明白了其中關鍵。
他們噬靈族以吞噬紀元氣運,吞噬萬物存在為生。
而這件武器,卻能將存在本身從現實中剝離,將其封印成一種絕對靜止的概念。
這是天敵!
是專門克製他們這種以生靈存在為食的收割者的,最終解法!
他們籌劃了萬古的棋局,第一次出現了一個他完全無法掌控,甚至能將他一起掀下棋盤的變數。
……
萬象神都上空。
古魔老祖徹底陷入了絕望。
張默那幾句輕飄飄的話徹底粉碎了他最後的一絲僥幸。
他就像一隻被蛛網黏住的飛蟲,越是掙紮那蛛網就纏得越緊,直到將他徹底包裹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