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無聲地裂開一道縫隙。
張默一步踏出,重歸幽冥葬土。
這片曾讓真仙都要心驚膽寒,連時光都要被磨滅的死寂墓園,此刻卻像是恭迎君王歸來的領地。
那足以將仙王道軀吹成飛灰的紀元罡風,在靠近他周身三尺的瞬間便如春雪遇陽,無聲無息地消融。
那渾濁死寂能讓大帝都迷失真我的忘川星河,在他腳下自動分開一條清澈的通路,河水中億萬殘魂執念儘皆俯首,不敢發出半點聲息。
他如閒庭信步,徑直走向那片被他一掌拍碎的核心廢墟。
廢墟中央那道曾驚豔了時光,遺世獨立的紫衣身影依舊靜靜地盤坐在那。
她仿佛感應到了什麼,那低垂了無數紀元的頭顱緩緩抬起。
當她那雙映照著宇宙殘骸的眸子再一次看到張默時,那片永恒的死寂中竟泛起了一絲如釋重負的漣漪,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一道意念跨越虛空,在張默的識海中輕輕響起。
“你回來了。”
“想必,你已經從帝尊手中,取回了那枚……啟動大陣的鑰匙。”
她的聲音依舊空靈,卻帶著一種即將完成使命的解脫。
然而張默隻是靜靜的看著她,搖了搖頭。
他臉上的神情沒有喜悅沒有憤怒,隻有一絲仿佛在看一件精美瓷器即將破碎前的憐憫。
“鑰匙,我拿到了。”
他的聲音很平淡卻如一柄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入了紫衣女子那虛幻的識海。
“但我不能給你。”
紫衣女子的身影,猛地一僵。
那雙映照著宇宙殘骸的眼眸中,浮現出錯愕與不解。
“為什麼?帝尊的大計,萬古的等待……”
“因為。”張默打斷了她,聲音陡然變得冰冷,那是一種看穿了所有謊言與偽裝後的絕對冷漠,“你,已經不是你了。”
“你隻是一個被幾隻惡心的蟲子篡改了記憶,扭曲了使命,用來引我入甕的可憐傀儡。”
轟!!!
這句話,在紫衣女子那早已混亂的意識中爆發!
“不……”
“你……你在說什麼……”
她的意念開始變得尖銳而混亂,那絕美的臉龐上浮現出極致的痛苦之色。
“我是帝尊留下的火種!我的使命,是引爆大陣,與噬靈族同歸於儘!為萬界……爭一線生機!”
她抱著頭,那虛幻的身影開始劇烈地波動,明滅不定。
一幕幕畫麵,在她身上瘋狂閃現。
時而是她追隨仙帝征戰八方,睥睨萬古的輝煌。
時而又是她被困於此,眼睜睜看著一個個紀元的英靈被當做養料啃食,那種深入骨髓的無力與絕望。
緊接著又是無數黑色的,充滿了汙染與扭曲氣息的記憶碎片,如最惡毒的藤蔓,瘋狂的纏繞上她的真靈!
“……找到鑰匙……”
“……把他引來……”
“……他是最好的養料……”
兩種截然不同,卻又無比真實的使命,在她的意識中瘋狂衝撞撕扯!
“我是誰……”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啊!!!”
一聲淒厲到足以讓星辰崩碎的悲鳴,自她口中發出。
她那虛幻的身影,在無儘的痛苦與自我矛盾中,開始出現一道道裂痕,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崩潰消散於這片虛無。
她是一個英雄。
一個為了守護自己的世界,甘願化身為道標,承受萬古孤寂的英雄。
可現在她的榮耀被玷汙,她的使命被扭曲,她甚至連自己是誰都已無法分辨。
對於一個英雄而言,這比死亡本身,要殘酷一萬倍。
張默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看著她在那無儘的痛苦中沉淪。
許久。
他輕輕歎了口氣。
那一聲歎息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讓這片暴動的虛無都為之微微一滯。
“罷了。”
他緩緩開口,聲音中那份冰冷的漠然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仿佛在自言自語般的低語。
“雖然很麻煩。”
“但我這人最討厭的,就是小醜跳梁,把英雄當猴耍的戲碼。”
他抬起眼,那雙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倒映著大道初生的眸子,落在了那道即將崩潰的紫衣身影上。
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為萬界犧牲的英雄,不該是這個下場。”
“這樁因果,我接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不屬於鴻蒙萬界任何一種已知力量的無上威壓,自張默體內轟然降臨!
準仙帝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