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天,林氏祖地廢墟。
風裡夾雜著石屑和淡淡的血腥味。
顧長風帶著十幾個剛剛恢複傷勢的殘兵,像是一群闖入糧倉的餓狼,在尚未完全坍塌的林家寶庫中進進出出。
每一次搬運,他們的手都在顫抖。
不是因為東西太沉,而是因為心裡太恨。
張默坐在一塊斷裂的燙金牌匾上,那牌匾上原本刻著的萬古長青四個字,如今隻剩下半個長字,被他壓在屁股底下。
他手裡把玩著一枚紫金色的儲物戒,那是剛才從林家老祖手指上硬擼下來的。
腳邊林天南像是一條死狗,渾身骨骼儘碎,隻有眼珠子還在驚恐地轉動,喉嚨裡發出嗬嗬的風箱聲。
“時間差不多了。”
張默抬起頭看了一眼天色,隨後將手裡的鏽鐵劍在牌匾上輕輕磕了兩下,磕掉了一層鐵鏽。
“看來,這太安天的聰明人,比我想象的要多。”
話音剛落。
“咻!咻!咻!”
原本平靜的天際,突然被無數道絢爛的流光撕裂。
那不是敵襲的陣勢。
那是逃命般的爭先恐後。
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各大家族老祖,那些高坐在雲端俯瞰眾生的仙王巨頭,此刻一個個發絲淩亂,連護體仙光都顧不上維持,拚了命地撕裂虛空朝這邊趕來。
半個時辰。
沒人敢賭這個瘋子會不會真的滅人全家。
林家那成了廢墟的山門和被種在地裡的老祖,就是最好的催命符。
“轟!轟!轟!”
數十道強橫的氣息降落在廢墟前的廣場上,激起漫天煙塵。
若是放在平時,這幾十位仙王數百位大帝齊聚,足以讓整個太安天震動,那是何等的威風凜凜。
但現在。
場麵滑稽得像是一群等著受訓的小學生。
這群大人物剛一落地,目光就掃到了那顆像蘿卜一樣種在土裡半死不活的林家老祖腦袋。
原本還存著的一絲僥幸和矜持,瞬間煙消雲散。
“紫陽聖地太上長老趙乾坤,奉上聖地寶庫五成積蓄,請帝君笑納!”
一名身穿紫袍的老者率先撐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高舉一枚流光溢彩的儲物戒,腦門上全是冷汗。
有人帶頭,剩下的更是連最後一點臉皮都不要了。
“陳家老祖陳北玄,獻上家族萬年積累,願帝君息怒!”
“流雲宗……”
“天河穀……”
嘩啦啦一片,跪倒聲此起彼伏。
數百位跺一跺腳都能讓太安天抖三抖的大人物,此刻跪成了一個整齊的方陣。
他們低垂著頭顱,雙手舉過頭頂,像是在供奉神明,又像是在祈求活命。
顧長風剛從寶庫裡搬出一箱子靈石,看到這一幕,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手裡的箱子哐當一聲砸在腳背上,卻仿佛感覺不到疼。
三萬年了。
他在無妄天守了三萬年,為了求一點援兵,求幾顆丹藥,他曾跪在這些人門前,磕破了頭,求乾了血。
那時,這些人連正眼都不曾看他,隻留給他一個個冷漠的背影和那句“滾遠點,彆臟了地”。
而現在。
那個在他看來不可一世的紫陽聖地太上長老,跪在那個麻衣青年麵前,像條搖尾乞憐的老狗。
“顧長風。”
張默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發什麼愣?收賬。”
張默指了指那一排排高舉的手臂,“這就是你們那八百萬兄弟的撫恤金,少拿一個子兒,晚上托夢他們都會罵你。”
“是……是!!”
顧長風猛地回過神,雙眼通紅,大步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