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白駒過隙,自上次送行之後,整整三十個日夜已悄然從指縫間流走。
今日的小壺山,正沐浴在一派祥和的生機之中。
天穹如洗,碧藍如緞,和煦的日光為萬物鍍上一層暖金。隻見那小壺山的“壺嘴”處,一道磅礴的水流噴薄而出,並非涓涓細流,而是恍若九天垂落的銀河,轟鳴著墜入凡塵。
水瀑砸在深潭之中,激起千堆雪浪,隨即化作一條奔騰不息的滾滾長河,如同大地脈動的血管,將生命之源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小壺山周邊的每一寸土地。
得益於這永不枯竭的滋潤,沿岸的土地愈發肥沃,林木枝繁葉茂,鬱鬱蔥蔥,織成一張無邊的綠色巨毯。
林間,蟄伏已久的小動物們紛紛現身,或追逐嬉戲,或悠然覓食,鳥鳴獸語交織成一首歡快的生命交響,處處洋溢著劫後餘生的蓬勃歡愉。
然而,這片寧靜並未持續太久。
忽聞天際傳來一聲銳利的尖嘯,一道白色流光自遠方破空而來,其速之疾,宛若一顆墜落的星辰,目標直指小壺山!
轉瞬之間,白光已悍然闖入小壺山領空,眼看便要長驅直入,卻在觸及最外圍那道無形屏障的刹那,戛然而止!
光芒轟然乍散,激得周遭空氣都泛起一圈圈漣漪。光暈流轉間,一道窈窕身影憑空浮現,穩穩立於預警大陣之外。
來人正是趙青柳。
“何道友,故友來訪,還不快快散去你這法陣,莫非是要讓妾身一直在這門外喝風不成?”
一道清亮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韻味的女聲,穿透了靈光流轉的陣法屏障,清晰地傳入小壺山內。
她並未刻意提高音量,但每個字都仿佛帶著一絲靈力,在這方天地間悠悠回蕩,隱隱透著一絲久居上位的從容。
小壺山內陷入了一片短暫的沉寂。
過了不到半刻鐘,何太叔的聲音方才傳來,語氣裡充滿了難以掩飾的驚訝:
“趙……趙道友?竟然是你親至?”
短暫的遲疑後,何太叔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淡然的說道:“趙道友,請進吧!”
話音落下,隻聽得一陣細微的靈力嗡鳴。
隻見小壺山最外圍那層半透明的預警法陣靈光一陣波動,如同水紋般緩緩向兩側分離,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孔洞。
不僅如此,視線可及之處,內裡幾層看似更凶險的禁製光幕,也依次洞開,形成了一條臨時且安全的通道。
天空之上,趙青柳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她紅潤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微微上揚。
“有勞何道友了。”
她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隨即周身白光再起,比之前更為凝練耀眼。
下一瞬,她便已化作一道流線型的犀利白芒,如流星經天,精準無比地自那法陣空洞中一穿而入,沒有觸碰到任何屏障分毫。
進入小壺山後,她速度絲毫不減,徑直朝著這片天地靈氣最為氤氳彙集的核心——那轟鳴作響的壺嘴瀑布方向,疾馳而去。
穿過那轟鳴的壺嘴瀑布,充沛的水靈之氣撲麵而來,仿佛穿過了一層清涼的流動幕牆。
水幕之後彆有洞天,喧囂驟然被隔絕於身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山腹內部的幽深與寂靜。
首先映入趙青柳眼簾的,便是一扇巨大的石門。此門渾然天成,仿佛是從山體本身生長而出,表麵布滿天然石紋,隱隱有土黃色的靈光流轉,散發著一股厚重、堅不可摧的氣息,牢牢封住了前行的唯一路徑。
趙青柳懸停於門前,鳳眸微眯,正細細打量著石門上的符文與構造,未等她看出更多端倪,隻聽得一陣沉悶的“軋軋”聲響起,那看似沉重的巨型石門竟自行緩緩向內打開,門後透出柔和的光線。
見此情形,趙青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她並未顯露絲毫急切,依舊維持著那份從容氣度,身形飄然,不緊不慢地飛入其中。
當她雙足輕盈地踏上內部堅實的地麵時,腳下那支巨大的發簪法器仿佛自有靈性,周身華光一閃,迅速縮小,化作一支尋常發簪大小,“嗖”地一聲,乖巧地飛回她的雲鬢之間,穩穩插入青絲,再次成為一件精致的頭飾。
法器歸位,趙青柳這才好整以暇地抬起眼,真正有閒情去觀察這小壺山內部的景象。這一看,卻讓她清冷的眸中掠過一絲真正的訝異。
眼前的小壺山內部,早已非她聽聞中的模樣。她記得此處原本應是一個完整的、巨大的中空山腹,空曠而原始。然而此刻,何太叔卻以大手筆對其進行了改造。
何太叔並未填滿整個空間,而是巧妙地保留了近一半的穹頂高度,使得內部絲毫不覺壓抑,抬頭仍能感受到山腹的空曠與幽深。
而在另一半空間裡,他顯然是施展了高明的“生石法術”,隻見原本虛空的下半部分,竟有巨大的岩石憑空生長而出,與原有的山體完美融合,看不出絲毫斧鑿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