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那三頭金丹妖獸自爆後產生的毀滅性能量衝擊,何太叔眸光如電,神識瞬間掃過周身懸浮的四柄本命飛劍。
四把劍發出微弱的哀鳴,劍身靈光劇烈搖曳,宛如風中殘燭——儘管劍體未碎,但在如此近的距離內承受三顆妖丹爆裂的核心衝擊,其中蘊養的靈性已嚴重受創。
何太叔與飛劍神魂相連,當即感受到那股如血脈斷裂般的痛楚自靈台傳來,劍心震顫不止。
他臉色驟然陰沉,卻未顯慌亂,而是神念一動,將四柄靈光黯淡的飛劍收回背後那方古樸的劍匣之中。
緊接著,他劍訣一變,原本籠罩戰場的土黃色劍陣光華一斂,漫天劍氣如百川歸海,最終彙聚成一柄厚重無鋒的飛劍落回掌中。
就在劍陣撤去的刹那,最後那頭金丹妖獸已裹挾著腥風撲至近前!
它雙目赤紅如血,妖軀因同伴之死徹底陷入瘋狂,一隻覆蓋著漆黑鱗甲的利爪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直掏何太叔心口。
何太叔橫轉土恒劍,將寬厚的劍身如盾牌般格擋在身前,體內法力奔湧,劍意灌注——
“鐺——!!!”
金鐵交鳴之聲響徹雲霄,狂暴的氣浪以碰撞點為中心炸開。
妖獸利爪與劍身相擊的刹那,土恒劍表麵浮現出層層疊疊的山嶽虛影,將大部分蠻力導向虛空,但殘餘的衝擊仍讓何太叔整個人如流星般倒飛數十丈,腳下在空中犁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氣痕。
那妖獸憑借妖族強橫的肉身硬撼這一擊,雖爪骨迸裂、內腑受創,卻毫不在意——它壽命將儘,又目睹同伴自爆,此刻唯剩吞噬眼前人族修士、以血祭友的暴戾執念。
它嘶吼著穩住身形,妖丹在腹中瘋狂旋轉,周身泛起血氣燃燒般的暗紅光芒。
何太叔借後退之勢卸去餘勁,袖口已被震裂,持劍的虎口滲出血絲。
人族肉身確實難以與同階妖族正麵角力,但他走的是劍意煉體之路,數十年以五行劍意錘煉筋骨臟腑,體魄雖不及妖獸天生強橫,卻也絕非脆弱。
此刻他壓下胸口翻騰的氣血,眸光反而更加銳利。
不待妖獸再度撲來,何太叔已主動踏空向前!
土恒劍看似沉重,在他手中卻如臂使指,劍鋒劃過一道凝實的弧光,裹挾著山嶽傾覆般的劍勢,朝著妖獸當頭斬落。
這一劍不求飄逸靈動,隻攜千鈞之重、不移之固,正是土恒劍意“厚重守一,以拙破巧”的真諦。
劍風壓頂,妖獸厲嚎,生死再搏一瞬即發。
那金丹妖獸見何太叔在連番惡戰之後,竟仍敢收劍近身、直麵自己,布滿血絲的雙瞳中頓時掠過一絲殘忍與暴戾。
它咧開巨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周身殘存的妖力如回光返照般瘋狂燃燒起來,乾涸的血痂在妖軀上寸寸崩裂。
一人一妖,兩道身影再度於蒼穹之下悍然對撞!
何太叔,將所有劍意儘數灌注於土恒劍之中,每次揮出。
都似有山嶽的沉凝與劍鋒的銳利破空而至;妖獸則以利爪獠牙相抗,憑借妖族與生俱來的強橫體魄作困獸之鬥。
霎時間,高空之上仿佛化作了鍛鐵熔爐。
劍鋒與利爪的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當當”巨響,如同千錘百煉的金鐵交鳴,沉悶而密集的撞擊聲在雲層間久久回蕩,聲傳百裡。
連番惡鬥數日之久。
妖獸的體力與精力早已透支,此刻更是強弩之末。
不過數日近身搏殺,它已是氣喘如雷,龐大的身軀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劍傷,有些深可見骨,皮肉翻卷;有些雖淺卻密,鮮血如小溪般不斷從傷口湧出,將下方山林都染上了片片暗紅。
它原本凶焰滔天的氣息已然萎靡,隻能瞪著猩紅的雙眼,死死盯住對麵那個人族修士。
此時的何太叔,同樣形容狼狽。
一身護體法袍早已在激戰中化作縷縷碎布,勉強掛在身上,露出其下經過千錘百煉、線條分明的精悍軀體,古銅色的皮膚上也滿是淤青與血痕。
他麵色冷峻如寒潭,目光掃過手中土恒劍——劍身之上靈光黯淡,布滿了細微的裂痕與撞擊凹痕,顯然已受損嚴重。
若非先前被海中妖蟲自爆的威能重創了劍體根本,這柄以堅韌著稱的本命飛劍,斷不至於在這數日硬撼中崩壞至此。
他不再多看,手腕一振,將土恒劍擲回背後劍匣。劍匣輕聲合攏,此刻,他已手無寸鐵。
然而,何太叔眼中並無半分氣餒或遲疑。
他緩緩握緊雙拳,指節發出清脆的爆鳴,周身氣勢不降反升,一股更為純粹、更為凝練的戰意衝天而起。
他足下虛空一踏,身形如離弦之箭,再度朝著那傷痕累累的金丹妖獸疾衝而去。
當那金丹妖獸目睹何太叔將最後一把飛劍擲回劍匣,一雙猩紅獸瞳中驟然迸射出狂喜與嗜血的光芒。
它心知,這或許是自己斬殺此人族劍修千載難逢的最後契機!
“嗷——吼——!”
妖獸自喉間擠出嘶啞卻決絕的咆哮,那聲音已不複全盛時期的雄渾,卻透著孤注一擲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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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竟以燃燒本已枯竭的生命精元為代價,強行榨出最後一波“回光返照”之力,妖軀表麵蒸騰起血色的氣焰,拖拽著殘破的身軀,如一道赤色隕星,悍然撲向赤手空拳的何太叔!
真正的鏖戰,自此才拉開最為慘烈的序幕。
雙方再無保留,亦無花哨,隻剩最原始、最野蠻的搏殺。
拳鋒與利爪碰撞,血肉與骨骼交鳴,激蕩起的衝擊波將海水排開、將山岩震碎。
他們從九天雲巔一路戰至幽暗海底,卷起的渦流攪動深淵;又從冰冷海床打回熾熱灘塗,縱橫的劍氣與妖力將沿途一切地貌無情重塑。
戰至日落時分,一座無名小島成了最終的戰場。
當殘陽如血。
映照在這片狼藉之地時,一人一妖的身影終於在小島中央相對而立。
這座島嶼早已麵目全非,仿佛被無形巨犁反複耕過,滿是深坑、溝壑與焦土。何太叔與妖獸皆已到了極限,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遍布全身的傷口。
他們的目光卻如淬火的刀鋒,死死鎖住對方,任何一絲肌肉的顫動、一次氣息的紊亂,都可能招致致命的雷霆一擊。
死寂的對峙,持續了約莫一個時辰。海風嗚咽,唯有潮汐規律地拍打著殘缺的海岸。
就在一片枯葉不知從何處飄來,輕輕觸及不遠處積水潭的刹那——
動了!
對峙的平衡被瞬間打破!
妖獸積蓄已久的殺意爆發,僅剩的左爪撕裂空氣,以同歸於儘之勢直掏何太叔心窩!
何太叔身形疾晃,於間不容發之際側身避過鋒芒,右臂順勢如劍般抬起——那並非真劍,卻比真劍更利!
整條右臂已被凝練到極致的無形劍意所包裹,化為最致命的手刀,自下而上,淒然一撩!
“嗤啦——!”
血肉分離的悶響傳來。妖獸那揮出的右前肢,自關節處被齊整斬斷!暗紅色的妖血如噴泉般激射而出,瞬間染紅大片焦土。
斷臂之痛足以令任何生靈崩潰,但這頭金丹妖獸的凶性已被劇痛與絕境徹底點燃。
它竟趁何太叔劍勢未收、身形微頓的瞬息,左爪以更快的速度、更刁鑽的角度,狠狠抓向何太叔的胸腹!
何太叔避無可避,隻能雙臂交叉,全力格擋。
“噗!”
妖獸鋒銳的爪尖終究撕裂了何太叔強韌的皮膚與肌肉,深深嵌入臂骨之中,鮮血頓時汩汩湧出。
劇烈的疼痛讓何太叔額角青筋暴起,他卻咬緊牙關,憑借驚人的意誌力與軀體力量,死死架住那欲要將他開膛破肚的利爪。
場麵一時陷入殘酷的僵持。
妖獸右臂斷口血流如注,生命隨著每一滴妖血飛速流逝。
它看著何太叔雖受傷不輕,卻仍能奮力抵擋自己的左爪,赤紅的獸瞳中,瘋狂漸漸被一種冰冷的絕望與了然所取代。
它知道,再這樣僵持下去,自己必將因失血過多力竭而亡,而對方卻可能殘存一口氣。
於是,那絕望深處,一點更為駭人的決絕之火燃起。
妖獸看向近在咫尺、麵容因用力而微微扭曲的何太叔,咧開血盆大口,露出了一個混雜著痛楚、怨毒與某種殘忍快意的怪異笑容。
那笑容,是自知必死之妖,在最後時刻點燃生命全部餘燼,意圖將敵人一同拖入地獄的宣告。
正奮力架住妖獸左爪的何太叔,心頭猛然警鈴大作!
妖獸那抹混合著瘋狂與解脫的詭異笑容,讓他瞬間洞悉了對方的意圖——自爆妖丹,同歸於儘!
“不好!”
這念頭剛起,眼前妖獸殘軀內部已傳來令人靈魂顫栗的狂暴能量波動。
何太叔來不及抽身,隻能將殘存靈力儘數灌注於雙臂,意圖震開利爪的同時極限後撤。
然而,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隻聽一聲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巨響,以妖獸殘軀為中心,刺目欲盲的猩紅光芒猛然炸開!
那頭金丹妖獸竟毫不猶豫地引爆了自己苦修數百年的內丹、妖魂乃至全部血肉精華。
毀滅性的能量呈球狀瞬間膨脹,所過之處,岩石氣化,土壤蒸發,空間都為之扭曲!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這座飽經蹂躪的小島迎來了最終的毀滅。
近半島嶼在耀眼的光焰與狂暴的衝擊波下直接消失,剩餘部分也支離破碎,巨浪被高高掀起,又化為滔天暴雨砸落。
身處爆炸最核心的何太叔,在生死一瞬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
他強忍雙臂劇痛,神念以超越極限的速度催動,那柄已傷痕累累、靈性大損的土恒劍自背後劍匣中呼嘯而出,堪堪橫亙於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