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無涯被吸儘修為、化為乾屍拋入虛無的慘狀,如同一聲炸雷,在蕭玄天、楚小凡、蕭青鸞三人的神魂中轟然爆響。那不是兔死狐悲的憐憫,而是最直觀、最殘酷的警示——在這位自稱為“虛”的域外天魔眼中,無論是不惜背叛一切、苦心孤詣數百年的“忠仆”,還是流淌著他所謂“滋養”血脈的後裔,都不過是隨時可以舍棄、可以吞噬的資糧與工具!
價值已儘,便是身死道消,萬載成空!
“虛”隨手甩開墨無涯的乾屍,那動作輕鬆寫意,仿佛隻是撣去衣袖上的一粒微塵。他吞噬了墨無涯畢生修為與魂力本源,周身繚繞的寂滅魔氣似乎愈發深邃、內斂,但那無形中散發出的威壓,卻如同水銀瀉地,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他緩緩轉回那雙純粹漆黑的眼眸,再次鎖定三人,目光漠然,如同屠夫審視著待宰的羔羊。
“現在……輪到你們了。”
冰冷的話語,不帶絲毫情感,卻比最惡毒的詛咒更讓人絕望。那懸於頭頂,由無儘寂滅魔氣凝聚而成的漆黑巨掌,並未因墨無涯的死亡而有絲毫遲滯,反而因為“虛”力量的微幅提升,其下壓之勢更添三分決絕與恐怖!
“轟——!”
巨掌未至,其蘊含的“終結”與“死寂”意蘊已然率先降臨。整個由寂滅本源構成的虛無領域,仿佛活了過來,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不再是單純的能量壓迫,更像是一種“規則”的傾軋!空間變得粘稠如膠,時間流速變得紊亂不堪,光線被吞噬,聲音被湮滅,甚至連最基本的“存在”概念,都在這片領域內變得模糊不清,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徹底抹去,歸於永恒的“無”。
首當其衝的,是修為最高的蕭玄天。他悶哼一聲,周身那層由殘存三成歸墟之力布下的混沌光幕,連十分之一個呼吸都沒能撐住,便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砰然碎裂,化作漫天光點,旋即被周圍的寂滅魔氣吞噬同化。光幕破碎的反噬之力狠狠撞在他的神魂之上,讓他眼前一黑,喉頭一甜,又是一口蘊含著本命精元的鮮血噴出,身形在虛空中踉蹌倒退,每退一步,腳下的虛空便蕩漾開一圈圈扭曲的漣漪,那是他無法完全卸去的恐怖壓力。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那漆黑巨掌真正可怕之處,並非物理層麵的破壞力,而是其蘊含的、直指萬物終結本源的“道”之碾壓!
“呃!”
楚小凡和蕭青鸞同時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在巨掌威壓徹底籠罩下來的瞬間,兩人隻覺得周身靈力如同被凍結的江河,瞬間凝固,再也無法調動分毫!不僅僅是靈力,就連他們賴以生存、引以為傲的血脈之力,也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被一股無形而龐大的力量死死壓製在體內,瑟瑟發抖,難以凝聚。
楚小凡體內,那原本熾熱奔騰、充滿生機與創造之力的天陽血脈,此刻像是被投入了萬丈玄冰之中,金色的火焰尚未在體表燃起便徹底熄滅,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與顫栗席卷全身,讓他四肢冰冷,幾乎無法維持禦空的狀態。他感覺自己不再是那個覺醒了大陽血脈、潛力無限的修真新星,而更像是一隻暴露在洪荒巨獸爪牙下的渺小蟲豸,連掙紮都顯得如此可笑。
蕭青鸞的情況更為糟糕。她身負的玄陰血脈,本就與這“虛”有著千絲萬縷、源自本體的邪惡聯係。此刻,在“虛”那完整形態的寂滅本源威壓之下,她體內的玄陰血脈非但沒有提供絲毫保護,反而像是受到了“母體”的召喚與壓製,變得無比“溫順”甚至“歡欣”,幾乎要自行離體而出,投向那漆黑巨掌的懷抱!這種來自血脈源頭的背叛感,讓她心神劇震,道心幾乎瞬間失守。冰寒刺骨的感覺並非來自外部,而是從她血脈深處彌漫開來,凍結她的經脈,侵蝕她的意誌。她嬌軀劇烈顫抖,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那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清晰而深刻的絕望與無力。她手中的玄陰劍發出陣陣哀鳴,劍身上的冰藍光華黯淡到了極點,仿佛隨時都會靈性儘失,化為凡鐵。
這,還僅僅是巨掌落下前,自然散逸出的威壓餘波!
“跪下。”
“虛”那冰冷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帶任何命令的語氣,卻仿佛言出法隨,蘊含著不容置疑的規則之力。這聲音直接作用於三人的神魂核心,衝擊著他們的意誌防線。
“噗通!”
並非蕭玄天三人,而是在遠處虛無中,那些僥幸未被之前戰鬥餘波及墨無涯反噬波及的、少數幾個跟隨墨無涯而來,或是被天機閣掌控的元嬰期修士。他們原本在遠處瑟瑟發抖,期盼著能僥幸逃過一劫,此刻在這蘊含規則力量的威壓與命令之下,根本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無法升起,道心瞬間崩潰,雙膝一軟,竟不由自主地淩空跪伏下去!更有修為稍弱者,直接在這恐怖的威壓下臟腑受損,猛地噴出大口鮮血,眼神迅速黯淡,修為氣息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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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嬰修士,在外界已是能開宗立派、稱尊做祖的存在,此刻在這“虛”的麵前,連讓其正眼瞧上一眼的資格都沒有,僅憑威壓餘波,便已跪地吐血,生死不由己!
蕭玄天睚眥欲裂!他看到楚小凡和蕭青鸞在威壓下苦苦支撐,身軀顫抖,嘴角溢血,顯然已到了極限。尤其是蕭青鸞,那源自血脈的壓製幾乎讓她意誌崩潰,眼神都開始有些渙散。而楚小凡雖憑借天陽血脈的相斥性稍好一些,但也隻是勉強站立,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
不能倒!絕對不能倒下去!
一旦跪下,便意味著道心被奪,意誌臣服,屆時彆說反抗,恐怕連自毀神魂、避免成為對方資糧的機會都將失去!墨無涯的下場猶在眼前,他蕭玄天縱橫千年,豈能如那些元嬰修士般,跪伏在這域外天魔腳下,引頸就戮?
“吼——!”
千鈞一發之際,蕭玄天發出一聲如同瀕死凶獸般的咆哮!他那看似稚嫩的身軀內,爆發出一種決絕而慘烈的氣勢。沒有任何猶豫,他直接燃燒了自身最為珍貴的——本命精血!
對於修真者而言,本命精血乃是生命與修為的根基,每一滴都蘊含著龐大的能量與本源魂力,損失一滴都需漫長歲月才能彌補,大量燃燒更是會動搖道基,折損壽元,甚至可能修為永無寸進,乃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動用的最後手段。蕭玄天本就因渡劫失敗、修為大跌而元氣大傷,此刻再次燃燒本命精血,無異於雪上加霜,是在用自己的未來和根基做賭注,賭一線渺茫的生機!
“嗡——!”
璀璨奪目的血色光華,猛地從蕭玄天體內爆發開來!那光芒並非邪異的血紅,而是帶著一種神聖、浩大、仿佛源自天地初開時的混沌氣息。這是他身為渡劫期老祖,曆經千錘百煉,融合了自身對大道感悟的本命精血所蘊含的力量!
血光衝天而起,並非為了攻擊,而是在蕭玄天瘋狂的催動下,化作一個半透明的、表麵流淌著無數玄奧古老符文的光罩,如同一個倒扣的巨碗,強行將楚小凡和蕭青鸞籠罩在內!光罩形成的瞬間,其上流淌的符文急速閃爍明滅,與外界那無所不在的寂滅威壓發生了劇烈的、無聲的碰撞。
“嗤嗤嗤——!”
仿佛燒紅的烙鐵浸入冰水,光罩外圍的血色光華與寂滅魔氣接觸,不斷相互湮滅,發出令人牙酸的侵蝕聲。光罩劇烈地波動著,明暗不定,仿佛隨時都會被那恐怖的威壓碾碎。蕭玄天作為光罩的支撐者,承受了絕大部分的壓力,他身軀狂震,七竅之中同時滲出縷縷鮮血,那張孩童般稚嫩的臉龐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但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燃燒著不屈的火焰,死死支撐著光罩不滅!
“老祖!”
“玄天老祖!”
光罩之內,壓力驟減的楚小凡和蕭青鸞同時驚呼出聲。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籠罩周身、幾乎將他們壓垮的恐怖威壓,被這層薄薄的光罩隔絕了大半!雖然依舊能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寂滅氣息,但至少靈力恢複了些許運轉,身體也重新獲得了掌控。然而,他們也更能感受到蕭玄天為了撐起這個光罩,所付出的慘重代價!那不斷從七竅溢出的鮮血,那迅速衰敗、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氣息,無不說明他正在以燃燒生命為代價,為他們爭取片刻的喘息之機!
蕭青鸞看著蕭玄天那慘烈的模樣,心如刀絞。這位她曾經懷疑過、頂撞過,卻又在關鍵時刻一次次拯救家族、拯救她於危難的老祖,此刻正為了保護她和楚小凡,在進行著可能是生命中最後的抗爭。血脈源頭被背叛的冰冷與絕望,似乎被這股熾熱的情感衝淡了些許,她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疼痛讓她渙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一絲堅定。不能辜負老祖的犧牲!
楚小凡更是雙目赤紅,雙拳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恨!恨自己實力低微,在這種級彆的存在麵前,連自保都做不到,還需要老祖以如此慘烈的方式保護!他體內的天陽血脈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滔天的怒火與不甘,在那極致的壓製下,竟隱隱發出了一聲微弱的、不屈的嗡鳴,一絲極其微弱的金色火苗在他丹田深處掙紮著,試圖重新點燃。
“哦?”“虛”那一直漠然無波的眼眸中,第一次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他顯然沒想到,這個修為大跌、看似弱小的“後裔”,竟然能在他初步複蘇的威壓下,以燃燒精血的方式,強行撐起一片庇護之地。雖然那光罩搖搖欲墜,如同暴風雨中的殘破茅屋,但終究是暫時抵擋住了他的“勢”。
“有趣的……掙紮。”他淡淡地評價道,那語氣仿佛是在欣賞籠中困獸最後的撲騰。“但,螻蟻之光,焉能與皓月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