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大陸,臨江市,蕭家堡。
往昔莊嚴肅穆、靈氣盎然的蕭家堡,此刻被一片沉重的悲慟與壓抑籠罩。象征著家族最高榮耀與傳承的玄陰閣前廣場上,一座由萬年寒玉精心雕琢而成的衣冠塚已然立起。塚前,並未擺放棺槨,而是供奉著一件折疊整齊、繡有暗金雲紋的玄色法袍——這是蕭玄天平日裡最常穿的衣物之一,也是他身為蕭家老祖的身份象征。法袍之上,平放著一柄斷成兩截、靈光儘失的木劍,那是他幼年時,師尊所賜的入門之禮,伴隨他千年,直至最後。
衣冠塚前,香煙繚繞,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所有留守蕭家堡的子弟,無論嫡係旁支,皆身著縞素,垂首而立,臉上寫滿了悲戚與難以置信。他們中最年長者,依稀記得老祖偶爾現身時那孩童模樣卻威嚴無邊的身影;年輕者,則更多是從長輩的敬畏描述和家族典籍的記載中,了解這位傳奇老祖的存在。可如今,這尊支撐了蕭家千年、被視為定海神針般的存在,竟然……隕落了?
消息傳回時,無人敢信。直到負責看守家族魂燈殿的執事,麵色慘白、連滾爬爬地衝出,稟報代表老祖的那盞千年不滅的本命魂燈,於三日前驟然熄滅,光華散儘,燈盞甚至出現了細微的裂痕,所有人才被迫接受了這個如同天塌地陷般的噩耗。
代理家主、依舊臥病在床的蕭明遠聽聞此訊,當場嘔血昏迷,至今未醒。家族大小事務,暫時由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共同主持。而這場衣冠塚葬禮,便是大長老蕭振山一位忠於家主一係、金丹中期的老者)力排眾議,為穩定人心、告慰英靈而主持操辦的。
“嗚——”
低沉的號角聲響起,象征著葬禮儀式的開始。大長老蕭振山麵容悲戚,步履沉重地走到衣冠塚前,正準備宣讀悼文,緬懷老祖功績,激勵族人化悲痛為力量。
然而,就在這莊嚴肅穆的時刻,一個尖銳而充滿戾氣的聲音,猛地從人群中響起,打破了哀思的沉寂:
“且慢!”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以二長老蕭成風為首的一行人,越眾而出。蕭成風此刻雖也穿著素服,但臉上卻並無多少悲戚之色,反而眼神陰鷙,帶著一股興師問罪的架勢。他身後跟著的,多是些平日就與他走得近、或對家主一係心存不滿的旁係長老和執事。
“二長老,你這是何意?今日乃老祖葬禮,有何事不能容後再說?”大長老蕭振山眉頭緊鎖,沉聲喝道,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怒氣。
蕭成風冷哼一聲,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衣冠塚上,聲音陡然拔高:“何意?我正是要在老祖英靈之前,問個清楚!問個明白!”
他猛地伸手指向那衣冠塚,厲聲道:“老祖修為通天,已達渡劫之境,便是千年前那場大劫亦能保全自身,為何此番下山,不過數月,便落得個……落得個魂燈熄滅、衣冠立塚的下場?!”
他話語中的質疑,如同毒刺,瞬間刺中了在場所有蕭家子弟心中最大的疑惑和痛處。是啊,老祖為何會突然隕落?
不等大長老回答,蕭成風猛地調轉矛頭,聲音更加尖銳,充滿了煽動性:“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一個外人!一個……災星!”
他的手指,仿佛帶著無形的力量,猛地指向了站在人群前方、同樣身著縞素、臉色蒼白卻強撐著站立的蕭青鸞……身旁的空位!那裡,本該站著楚小凡。
“楚小凡!那個被楚家逐出的廢物!外賣員!”蕭成風的聲音如同夜梟啼哭,充滿了惡毒,“若非此子出現,老祖何至於頻繁出手,損耗元氣?若非此子與那楚家婚約糾纏不清,何至於引來後續一連串風波,甚至可能與楚家交惡?最終,老祖更是為了救他,孤身涉險,前往北冥絕淵那等絕地,這才……這才遭了毒手!”
他一番話,顛倒黑白,避重就輕,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失蹤的楚小凡身上!
“我早就說過,此子來曆不明,命格凶煞,乃是不祥之人!接近我蕭家,必會帶來災禍!如今如何?老祖因他而死,青鸞侄女也因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災星!掃把星!”蕭成風越說越激動,唾沫橫飛,臉上甚至因為亢奮而浮現出不正常的潮紅。
他身後的那些長老執事,也紛紛出聲附和:
“二長老所言極是!若非那楚小凡,我蕭家何至於此!”
“老祖何等身份,豈會為了一個無名小卒親身犯險?定是此子用了什麼詭計,蒙蔽了老祖!”
“我看,說不定他就是楚家派來的奸細,故意害死老祖,好讓我蕭家群龍無首!”
“災星!必須將他逐出蕭家!不,若他敢回來,定要將他碎屍萬段,以告慰老祖在天之靈!”
惡毒的語言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一些原本就對楚小凡這個“外賣員”身份心存鄙夷,或是對老祖如此看重他感到不解的子弟,此刻在蕭成風的煽動下,看向那空位的目光,也帶上了懷疑、憤怒,甚至……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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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
一聲清冷的、卻蘊含著無儘怒意與威嚴的嬌叱,猛地響起,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蕭青鸞猛地踏前一步,原本蒼白的臉上因憤怒而泛起一絲紅暈,那雙清冷的眼眸此刻如同萬年寒冰,銳利地掃過蕭成風等人。她雖靈力未複,傷勢也未痊愈,但那股身為蕭家大小姐、常年執掌商業帝國所養成的上位者氣勢,此刻轟然爆發,竟讓那些叫囂的長老執事們氣勢為之一窒!
“二長老!諸位長老!”蕭青鸞聲音冰冷,字字如刀,“老祖隕落,乃是為對抗域外天魔,為守護我蕭家血脈,為護衛此方天地而犧牲!此乃壯烈,乃榮耀!豈容你等在此汙言穢語,詆毀英靈,更將罪責推卸到一個同樣為對抗天魔而生死未卜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