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如同在無儘黑暗的冰海中沉浮。
楚小凡感覺自己被凍結在萬丈玄冰之下,刺骨的寒意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的神魂與肉身。唯有一絲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暖意,如同風中的燭火,牢牢守護著他心脈的最後方寸之地,並與那股冰寒死寂的力量進行著永無休止的拉鋸。
那是蕭青鸞留下的玄陰之力,與他自身天陽血脈交融後產生的混沌氣息。這絲氣息,是他還能維持一線生機,未曾被寂滅指風徹底吞噬的唯一原因。
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在那極致的冰冷與黑暗中,一點微弱的、與那守護著他的混沌氣息同源,卻又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波動,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沉寂的識海中漾開了一圈細微的漣漪。
是……青鸞?她……成功了?她還好嗎?
這模糊的感應,如同催化劑,激發了他求生意誌最深處的不甘。他不能死在這裡!他答應過要回去!他還要……幫她!
“吼——!”
源自靈魂深處的無聲咆哮,引動了他丹田內那近乎熄滅的天陽火苗!金色的光芒猛地一閃,雖然依舊微弱,卻帶著一股不屈的倔強,再次與那混沌氣息合力,向著盤踞體內的寂滅之力發起了衝擊!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牽動了全身的傷勢,錐心的痛楚卻讓他模糊的意識清醒了一線。楚小凡艱難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入目所及,是粗糙的、布滿苔蘚的岩石洞頂。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草木以及……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和藥草混合的氣息。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堆乾燥的草鋪上,身上蓋著一件熟悉的、帶著清冷幽香的玄色外袍——是蕭青鸞的。
他轉動僵硬的脖頸,看向旁邊。
洞穴不大,中央升著一小堆篝火,驅散著洞內的濕寒。蕭青鸞正背對著他,坐在火堆旁,低著頭,專注地處理著什麼東西。她隻穿著單薄的裡衣,勾勒出清瘦卻挺直的脊背,長發有些淩亂地披散著,側臉在跳動的火光下顯得有些蒼白,卻透著一股令人心安的專注與堅韌。
她似乎正在搗碎一些采來的草藥,然後小心地敷在自己手臂一道猙獰的傷口上。那傷口邊緣泛著不正常的青黑色,顯然帶有毒性。
楚小凡心中一緊,張了張嘴,想發出聲音,卻隻溢出一連串沙啞的嗬嗬聲。
這微小的動靜立刻驚動了蕭青鸞。她猛地回頭,看到睜開眼的楚小凡,清冷的眼眸中瞬間爆發出難以掩飾的驚喜。
“小凡!你醒了!”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來到他身邊,蹲下身,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又小心地檢查他後心的傷勢。“感覺怎麼樣?彆急著說話,你昏迷快七天了。”
她的手冰涼,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楚小凡看著她眼中那混雜著疲憊、擔憂與驚喜的神色,看著她手臂上那明顯是新添的、還未來得及妥善處理的傷口,心中一酸,無數話語堵在喉嚨口,最終隻化作一個艱難的口型:“……你……沒事……就好……”
蕭青鸞看懂了他的意思,眼眶微微泛紅,卻強行忍住,搖了搖頭:“我沒事。隻是些皮外傷。倒是你……”她看著楚小凡後心那雖然被混沌之氣暫時壓製,卻依舊猙獰的黑色紋路,眼神黯淡了一下,“寂滅之力隻是被暫時壓製,並未驅除,仍在不斷侵蝕你的生機。”
她將楚小凡昏迷後發生的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遍,包括老祖犧牲封印天魔,以及那響徹天地的“三年之約”。
儘管早有預感,但親耳聽到老祖魂飛魄散的消息,楚小凡依舊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那個看似孩童、卻一次次救他於危難、嘴硬心軟的老祖……真的不在了。而這一切,歸根結底,是為了救他們……
巨大的愧疚與無力感,幾乎要將他淹沒。
“……青鸞……”他聲音嘶啞,帶著深深的痛苦,“對不起……是我連累了……”
“不!”蕭青鸞猛地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沒有人連累誰!老祖是為了守護他認為值得守護的一切而犧牲!那是他的選擇,他的道!我們要做的,不是沉溺於愧疚,而是繼承他的意誌,活下去,變得更強,阻止那天魔!”
她的目光灼灼,仿佛有兩團火焰在冰藍色的瞳孔中燃燒:“而且,老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她將自己在玄陰塔中的推論,以及繼任家主後下達的第一道命令——傾全族之力搜尋複活老祖之法——告訴了楚小凡。
“……複活……老祖?”楚小凡愣住了,幾乎以為自己重傷產生了幻聽。魂飛魄散,還能複活?
“我知道這聽起來不可思議。”蕭青鸞理解他的震驚,“但這是我們現在唯一能抓住的希望!無論如何,我絕不會放棄!”
看著她眼中那近乎偏執的堅定光芒,楚小凡心中的絕望與愧疚,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是啊,隻要有哪怕一絲希望,就不能放棄!他用力點了點頭,想說什麼,卻因情緒激動引動了傷勢,再次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的鮮血帶著明顯的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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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青鸞連忙幫他順氣,眼中滿是憂色:“你的傷勢不能再拖了。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徹底驅除寂滅之力的方法,或者……找到能穩住你傷勢,為我們爭取時間的寶物。我檢查過這附近,靈氣稀薄,資源匱乏,而且似乎有某種禁製,傳訊玉符也無法聯係家族。我們得靠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便在這片未知的原始山脈中艱難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