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縫之外,塔克拉瑪乾的烈日無情炙烤著沙海,蒸騰起扭曲的熱浪,連空氣都仿佛在燃燒。而岩縫之內,卻彌漫著一種與外界酷熱截然不同的、生死邊緣的冰冷與焦灼。
楚小凡背靠著粗糙冰冷的岩壁,臉色比身下的沙地還要蒼白。左手腕的傷口依舊在緩慢地滲著血,一滴滴,帶著微弱的淡金色光澤,落在蕭青鸞肩膀那猙獰的傷口上。每一次滴落,都伴隨著細微的“嗤嗤”聲和一絲黑煙的升起,仿佛在進行著一場無聲而激烈的戰爭。
他的意識在模糊與清醒的邊緣艱難徘徊。強行透支天陽血脈的後遺症如同洶湧的暗潮,不斷衝擊著他近乎枯竭的身體。經脈如同乾涸龜裂的土地,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痛楚;神魂仿佛被抽空,隻剩下維係滴血動作的本能。視線開始出現重影,耳畔嗡嗡作響,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搖晃。
但他不敢停下,更不敢昏迷。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懷中蕭青鸞的身體不再像最初那樣冰冷徹骨,而是有了一絲微弱的暖意。那沿著經脈向心口蔓延的青黑色,雖然依舊盤踞,但速度已經變得極其緩慢,甚至在傷口核心處,已經被他的天陽之血淨化出一小片正常的血肉顏色。
這微小的好轉,是他用自身精血和意誌硬生生換來的。
“不夠……還不夠……”楚小凡嘴唇乾裂,喃喃自語。他能感覺到,那石矛附著的陰冷能量極其頑固,如同擁有生命般盤踞在蕭青鸞的經脈深處,僅靠血液表層的淨化,隻能暫時遏製,無法根除。一旦他停下,或者血液中的天陽氣息耗儘,那陰冷能量很可能會再次反撲。
必須……將天陽之力,直接送入她的經脈,從內部淨化!
這個念頭讓他本就沉重的身體微微一顫。這無疑比外部滴血更加凶險!兩人的血脈本質相克,玄陰與天陽在體內直接接觸,稍有不慎,非但無法驅毒,反而可能引發靈力暴走,加速蕭青鸞的死亡!
可是……還有彆的選擇嗎?
看著她依舊緊閉的雙眸,感受著她那如同遊絲般微弱的氣息,楚小凡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輕輕將蕭青鸞扶起,讓她靠在自己懷裡,這個簡單的動作幾乎耗儘了他最後的氣力。他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指尖微微顫抖,凝聚起神魂中最後一絲清明的意念,以及血脈深處那被激發出的、微弱卻無比精純的本源天陽氣息。
他的指尖,輕輕點在了蕭青鸞傷口旁邊、一處青黑色能量相對較淺的經脈節點上。
小心翼翼地將那一縷細若遊絲、卻蘊含著生命本源之陽的天陽之氣,渡入了蕭青鸞的經脈之中!
“嗡——”
就在天陽之氣進入的刹那,異變陡生!
蕭青鸞體內那原本因為重傷和陰冷能量侵蝕而近乎停滯的玄陰血脈,仿佛受到了最強烈的刺激,猛地自行運轉起來!一股冰寒徹骨、卻又帶著自身傲然意誌的玄陰靈力,如同被侵犯了領地的女王,帶著凜冽的殺意,朝著那縷入侵的“異種”陽氣狠狠撲去!
冰與火,陰與陽,兩種截然相反、天生對立的血脈力量,在蕭青鸞脆弱的經脈中,悍然相遇!
“噗!”
蕭青鸞身體劇震,猛地噴出一小口暗紅色的血液,其中竟然夾雜著細小的冰晶和絲絲黑氣!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眉頭緊緊鎖在一起,似乎在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楚小凡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失敗了?!要炸了嗎?
他想要立刻撤回那縷天陽之氣,卻發現自己與那縷氣息的聯係仿佛被兩股狂暴的力量絞碎,根本無力控製!
完了!
就在楚小凡萬念俱灰,以為自己的魯莽舉動即將害死蕭青鸞的刹那——
他滴落在蕭青鸞傷口上的、那些尚未完全乾涸的天陽之血,仿佛受到了她體內血脈衝突的牽引,驟然亮起了柔和而持久的金紅色光芒!
這光芒並不熾烈,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包容與調和之力,如同溫暖的陽光融化了堅冰的表層。光芒順著傷口,絲絲縷縷地滲入蕭青鸞的體內,並非參與那冰與火的戰爭,而是如同最靈巧的工匠,開始在兩種狂暴力量的邊緣,構建起一層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緩衝地帶?
與此同時,蕭青鸞懷中,那枚收取了星隕砂的玉佩,也再次散發出溫潤的白色星輝。這星輝似乎與楚小凡的天陽之血產生了某種共鳴,星力中正平和,帶著宇宙星空的浩大與平衡之意,也悄然融入那層緩衝地帶之中。
奇跡,就在這無比凶險的關頭,悄然發生。
那原本誓要吞噬掉天陽之氣的玄陰靈力,在接觸到由天陽之血和星辰之力共同構築的緩衝地帶後,那狂暴的敵意竟然……減弱了一絲?仿佛辨認出了這陽氣之中,蘊含著與宿主同源的生命氣息與守護意誌?
而楚小凡渡入的那縷天陽之氣,在緩衝地帶的保護下,也不再是純粹的入侵者,其霸烈的屬性被稍稍中和,變得柔和了許多,更像是一股充滿生機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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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突,並未停止,但性質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
從你死我活的戰爭,逐漸轉向一種……極其艱難、極其緩慢的……滲透與交融?
玄陰靈力依舊冰寒,卻不再試圖徹底湮滅那縷陽氣,而是開始嘗試著……包裹它,分析它?天陽之氣依舊溫暖,卻不再橫衝直撞,而是如同溪流般,小心翼翼地在那冰寒的靈力中穿梭,所過之處,那盤踞的青黑色陰冷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開始真正地、從根源上被消融、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