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冠決賽失利帶來的巨大陰影,並未隨著時間流逝而淡去,反而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在林楓的心底無聲地彌漫、沉澱,最終凝固成一道堅硬而冰冷的內壁。
他回到了多特蒙德的公寓,物理上的傷勢在隊醫的精心照料下穩步恢複,繃帶拆除了,器械移走了,但心裡的那道裂痕,卻愈發深刻。
他變得異常安靜。
不再每天準時前往訓練基地進行康複訓練,而是常常一個人坐在公寓的陽台上,望著遠處威斯特法倫球場模糊的輪廓,一坐就是整個下午。
眼神空洞,沒有焦點,仿佛靈魂已經抽離,隻留下一具被掏空的軀殼。
食欲急劇下降。蘇雨晴精心準備的、他曾經讚不絕口的菜肴,往往隻動幾筷子便放下了。
他迅速消瘦下去,臉頰凹陷,以往合身的t恤此刻顯得空蕩,鎖骨清晰地凸現出來。
一個月,體重掉了將近十斤。那不是健康的精瘦,而是一種被某種無形之物蠶食後的嶙峋。
係統的界麵,他不再主動去查看。
那鎖定在79的融合度,和“心境係統評估:大幅下降”的冰冷提示,像是一種無聲的嘲諷,提醒著他的失敗與偏離。
林國華和李慧從法國趕了過來。
看到兒子的第一眼,李慧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不敢大聲哭泣,隻是紅著眼眶,一遍遍撫摸林楓明顯尖削下去的臉頰,聲音哽咽:“小楓,怎麼瘦成這樣了……沒事的,沒事的,冠軍明年還可以再拿……”
林楓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比哭還難看:“媽,我沒事。”聲音乾澀,沒有一絲生氣。
林國華站在一旁,沉默地抽著煙,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
他看著兒子眼中那片沉寂的、仿佛連星光都已然熄滅的黑暗,心中痛楚萬分。
他想說些男人之間鼓勵的話,想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但話到嘴邊,看著兒子那副連靈魂都仿佛被抽走的模樣,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隻是用力拍了拍林楓的肩膀,力道很大,仿佛想將自己的力量傳遞過去,但那肩膀單薄得讓他心驚。
父母的關愛如同溫暖的潮水,試圖包圍他,卻似乎被那層無形的、堅硬的心牆隔絕在外。
他接受著關懷,卻無法真正感受到溫度。
蘇雨晴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感知到林楓平靜表麵下那洶湧的自責與絕望。
她知道,言語的安慰蒼白無力,他需要的是打破那堵牆,讓光重新照進去。
一個午後,林楓依舊坐在陽台的躺椅上,目光渙散。蘇雨晴沒有像往常一樣給他端來水果或溫水,而是搬來一個紙箱,放在他腳邊。
林楓空洞的眼神動了動,略帶疑惑地看向她。
蘇雨晴沒有解釋,隻是蹲下身,默默地將紙箱裡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鋪陳在他麵前。
那不是彆的,是信。
成千上萬封信。
來自世界各地,大部分來自中國和多特蒙德。
信封各式各樣,有的精致,有的樸素,有的甚至帶著孩童稚嫩的筆跡。
“這是俱樂部轉交過來的,還有我幫你整理的一些中文信件。”蘇雨晴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我本來想等你心情好點再給你……但我覺得,你現在需要看看。”
林楓怔住了。
蘇雨晴隨手拿起幾封,輕聲念了出來:
“林楓哥哥,不要難過!你是我心中最棒的球員!我畫了你進球的樣子,希望你能快點好起來!”——落款是一個叫“小虎”的中國孩子,信紙上還附著一張用蠟筆畫出的、穿著黃黑球衣的小人。agic魔法)和感動。沙拉盤和德國杯已經足夠偉大,請不要自責,威斯特法倫永遠與你同在!”——一位多特蒙德老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