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02的比分保持到了終場。
皇馬在客場完敗，晉級形勢岌岌可危。終場哨響，鏡頭捕捉到古蒂低著頭，狠狠地將衣服摔在草皮上，勞爾雙手叉腰仰天長歎，卡西利亞斯無奈地搖頭。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沮喪和不甘。
比賽結束後很久，林楓書房裡的屏幕早已暗下，但他仍坐在黑暗中。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是古蒂。
林楓猶豫了一下，接通。
電話那頭先是一片沉重的呼吸聲，然後傳來古蒂沙啞的、帶著濃重疲憊和壓抑怒火的聲音：“……你看了？”
“看了。”林楓輕聲回答。
“真他媽……操蛋！”古蒂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崩潰邊緣的顫抖，“我們就像一群無頭蒼蠅！球都拿不住！傳不過三腳就被斷！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踢了！那幫意大利人……他們就像在玩遛狗遊戲！”
林楓能想象古蒂此刻的表情，驕傲如他，在聖西羅經曆這樣一場全方位的壓製，其挫敗感有多強烈。
“何塞，”林楓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不是你的問題。是整個體係被壓製了。皮爾洛和加圖索完全控製了中場。”
“那怎麼辦？回到伯納烏，再輸個02？然後滾蛋回家？”古蒂的語氣充滿絕望。
林楓沉默了幾秒，他在快速組織語言。此刻，他不能隻說安慰的空話。
“我看了整場，”林楓緩緩說，“我們不是沒有機會。上半場你那次在左路突破後，如果勞爾向禁區前點跑而不是後點，或許能製造混亂。
下半場我們角球時，他們的後點其實很空，但我們的傳中球總是找前點……”
他開始具體地、技術性地分析一些細節，不是指責，而是指出可能存在的、可以改進的微小機會點。
古蒂在電話那頭安靜下來，聽著。
“……最重要的是，”林楓總結道，“回到伯納烏，我們需要改變節奏。不能跟著他們的傳球節奏走。要更凶狠地逼搶皮爾洛，哪怕犯規。進攻要更直接，利用羅伯托和米歇爾的速度打他們邊後衛的身後。你們缺的不是能力，何塞，缺的是一點……不同的思路和豁出去的決心。”
電話那頭又是長久的沉默。然後，古蒂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依舊沙啞，但那股崩潰般的顫抖減弱了：“……不同的思路？說得輕巧。”
“想想我們以前在多特蒙德，打拜仁的時候。”林楓說，“那時候我們也沒什麼可輸的。”
古蒂哼了一聲，但沒反駁。又過了幾秒，他說：“……把你的那些鬼想法，明天來訓練基地，跟我們也說說。光跟我說有屁用。”
說完，不等林楓反應，古蒂就掛斷了電話。
握著傳來忙音的手機，林楓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古蒂的這通電話，像一種粗暴的認可。
球隊在最脆弱的時刻，需要的不隻是安慰，更需要切實的、能抓住的稻草，哪怕這根稻草來自一個無法上場的傷號。而他，似乎恰好能提供一些這樣的東西。
第二天，林楓在康複訓練後，拄著拐杖，第一次主動走進了巴爾德貝巴斯的主辦公樓，敲響了博斯克辦公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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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自己整理的筆記和分析摘要。
博斯克有些驚訝，但很快示意他坐下。林楓沒有越俎代庖地指導戰術，而是以一種“旁觀者清”的視角，結合自己對隊友的了解，闡述了他對米蘭戰術特點的一些觀察，以及皇馬首回合暴露出的、可能被利用或改進的細節。
他特彆強調了節奏變化和利用邊路速度的重要性。
博斯克認真地聽著，偶爾提問。最後，他拍了拍林楓的肩膀：“林，你的眼光很準。
有些東西，我們在複盤時也看到了。謝謝你，這對我們準備第二回合很有幫助。你的心，始終和球隊在一起。”
更關鍵的是，在博斯克的默許甚至鼓勵下，林楓在休息時間，被“邀請”到更衣室旁邊的小會議室。
古蒂、勞爾、卡西利亞斯、耶羅等核心球員都在。沒有教練，隻有球員。
林楓有些緊張，但看著隊友們或期待、或審視、或鼓勵的目光，他攤開了自己的簡易戰術板。
“我不是教練，我隻是從一個看了很多遍錄像的球迷角度，說說我的想法。”他開場白很謙遜，“我認為，回到伯納烏，我們不能再試圖和米蘭拚控球和中場組織，那是他們的優勢……”
他結合錄像截圖，指出了米蘭防守中的一些習慣性站位如邊後衛助攻後的空當，雙後腰保護禁區弧頂的輪轉規律），以及皇馬可以嘗試的、更簡單直接的攻擊方式如快速通過中場找兩邊，利用定位球，加強遠射）。
他也坦誠地分析了首回合幾個丟球中，防守協同可以改進的地方。
講解過程中，古蒂不時插話質疑或補充，勞爾會提出執行層麵的問題，耶羅則從防守角度給出意見。
這不像一次授課，更像一次球員之間基於共同困境的頭腦風暴。林楓的價值，不在於他的方案多麼完美無缺，而在於他提供了一個新鮮的、來自“風暴眼”之外的視角，並用自己的專業素養和隊友信任，促成了這次坦誠的交流。
會議結束時，氣氛雖然依舊沉重畢竟02落後），但那種絕望的迷茫感似乎消散了一些。
大家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種“就算死，也要咬下對方一塊肉”的狠勁。
勞爾最後對林楓說：“林，快點好起來。但在這之前，你的大腦，對我們同樣重要。”
走出會議室，林楓雖然身體依舊疲憊，拄著拐杖，但心中卻有種奇異的充實感。
他依然是風暴之外的了望者，但他了望到的情報，他分析的成果，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傳遞給了風暴中心的船員們，並可能影響他們調整帆索、應對下一波巨浪的方式。
個人的傷病依然是沉重的枷鎖，但在團隊最黑暗的時刻，他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另一種形式的“在場”與“領導”。
風暴眼中的了望，或許無法直接平息風浪，但至少，可以為航船指明一條或許能穿越雷雲縫隙的航向。而這條航向的儘頭，是伯納烏，是必須背水一戰的九十分鐘，是拯救這個瀕臨崩潰賽季的最後希望。
林楓知道，他無法在場上力挽狂瀾，但他已經用儘方式，為場上的戰友們，點亮了第一盞微弱的、指向反擊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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