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在vip病房裡散發著。
沈月剛喝完顧承澤喂的小米粥,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手臂上的輸液管隨著微弱的心跳輕輕顫動,藥液一滴一滴順著透明的管子流入血管,帶來一絲冰涼的觸感。
突然,病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劇烈的聲響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霍沉舟高大的身影撞入視線,他身上的西裝滿是褶皺,領帶歪斜地掛在頸間,發絲淩亂,眼底布滿了紅血絲。
整個人像一頭在籠中掙紮許久的困獸,透著瀕臨失控的疲憊與焦躁。
“月月,你受傷了?”
霍沉舟的目光第一時間就鎖住了病床上的沈月。
當他看到她右臂上纏著的厚厚紗布,以及床邊懸掛的輸液瓶時,瞳孔驟然收縮。
“你怎麼了?傷得重不重?”
沈月渾身一震,剛喝下的溫熱米粥在胃裡翻攪起來,泛起一陣酸澀的惡心。
記憶如決堤的潮水般湧來。
宴會花園裡四濺的玻璃碴、白知薇尖銳的哭喊、自己手臂傳來的劇痛。
還有霍沉舟毫不猶豫抱著另一個女人匆匆離去的背影,那些畫麵在她腦海中反複閃回,每一次都帶著尖銳的刺痛。
她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以為隔著屏幕說出的“分手”已經耗儘了所有力氣。
可此刻看著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那些被強行壓抑在心底的委屈、痛苦和不甘,瞬間衝破了理智的防線。
鼻尖陡然發酸,沈月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任由溫熱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那些在手機屏幕上敲下的冰冷文字,終究抵不過真人站在麵前時的衝擊,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霍沉舟急切地往前邁了一步,想要靠近病床,卻被顧承澤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身前。
顧承澤身形挺拔,眼神銳利如刀,牢牢地將沈月護在身後,語氣裡帶著壓抑的怒火。
“她為什麼受傷,你心裡沒數?”
他冷笑一聲,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像冰錐一樣紮向霍沉舟。
“宴會那晚,是誰抱著白知薇頭也不回地走了?是誰任由沈月倒在滿地玻璃碴裡,手臂被劃到大動脈,失血過多差點沒救回來?”
“動脈……失血過多?”
霍沉舟的聲音戛然而止,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著,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死死地盯著顧承澤,像是要從對方臉上找出說謊的痕跡。
可眼前男人眼底燃燒的怒意,病床上沈月無聲滑落的淚水,還有那纏繞著紗布的手臂,都在無聲地訴說著殘酷的事實。
霍沉舟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半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框上,發出一聲悶響。
“不可能……”
他搖著頭,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知薇隻是手被劃破了一點,流了點血,我送她去醫院包紮,出來就找不到你了。我以為你自己先走了,以為你隻是生氣……”
“你以為?”
顧承澤逼近一步,眼神裡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憤怒。
“沈月手臂的傷口深可見骨,醫生說再晚送來半小時,人就沒了。你抱著白知薇離開的時候,可曾回頭看一眼?可曾想過她可能也受傷了?在你心裡,她就這麼不值得你分一絲注意力嗎?”
沈月聽著這些話,眼淚流得更凶了,滾燙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潔白的病號服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她想起自己倒下去的那一刻,視線裡最後定格的畫麵,是霍沉舟抱著白知薇匆忙離去的背影。
那背影挺直而決絕,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至今仍深深插在她的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骨的疼痛。
“我不知道……月月,我真的不知道你傷得這麼重……”
霍沉舟的聲音徹底顫抖起來,他繞過顧承澤,試圖靠近病床,眼神裡充滿了震驚、慌亂和顯而易見的悔恨。
“對不起,月月,是我錯了,我當時太擔心知薇,她哭得厲害,我一時情急就……”
“夠了。”
沈月突然睜開眼,打斷了他的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笑聲裡帶著無儘的諷刺與悲涼。
“你擔心白知薇,那誰來擔心我?你口口聲聲說不知道,可你連回頭看一眼都不願意。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胸口因為情緒激動而劇烈起伏,牽扯得手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她緩緩抬起纏著紗布的右臂,儘管動作牽扯到傷口,疼得她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卻依舊固執地舉著,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
“霍沉舟,你選擇了她。在你抱起她走掉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做出了選擇。你看,這就是你的選擇帶來的結果。”
霍沉舟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厚重的紗布,仿佛能透過層層布料看到下麵猙獰的傷口,看到那汩汩流淌的鮮血。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連呼吸都帶著尖銳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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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月月,你聽我解釋……”
霍沉舟急切地想要辯解,眼神裡充滿了慌亂。
“知薇她當時流了很多血,哭得很厲害,我一時慌了神,真的沒注意到你也受傷了……”
“我不想聽了。”
沈月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沿著鬢角浸濕了枕巾,聲音裡帶著徹骨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