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班,沈月就接到前婆婆的電話說有急事。
她第三次按響門鈴時,指節已經泛白。
樓道裡的聲控燈輕輕亮了起來,暖黃的光線照得米白色的大理石台階一塵不染。
轉角放著一盆油綠的綠蘿,葉片上還掛著水珠,旁邊斜倚著一輛銀灰色的兒童平衡車。
門開的瞬間,婆婆幾乎是撲了上來,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老太太的頭發全白了,眼角的皺紋裡還嵌著未乾的淚痕,身上那件洗得發毛的棉質睡衣,還是她當年給買的款式。
“小月,救救明遠!他被警察帶走了啊!”
婆婆的聲音嘶啞,帶著絕望的哭腔。
沈月被她拽著走進客廳,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屋內。
120平方的四房兩廳,每一處都乾淨得發亮,完全是她搬走時的模樣,客廳牆上掛著她親手繡的十字繡“家和萬事興”,沙發套還是她選的淺灰色亞麻款。
這套房是她和周明遠熬了八年,省吃儉用攢首付、月月還房貸買下的學區房,承載了他們從青澀到成熟的所有痕跡,如今看著熟悉的一切,沈月心裡像被鈍刀割著疼。
茶幾上擺著吃剩的泡麵桶,兩個孩子的書包隨意扔在沙發上,奧特曼卡片散落得滿地都是,還有幾本練習冊翻開著,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
牆上掛著的全家福刺痛了她的眼睛,那是離婚前拍的,她穿著紅色毛衣,笑得眉眼彎彎,周明遠摟著她的肩,兩個孩子趴在他們腿上,露出還沒長齊的豁牙,一臉天真爛漫。
房子很整潔,基本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模樣。
“媽,您先坐下說。”
沈月抽出紙巾遞過去,聲音比自己想象中平靜,指尖卻在微微發顫。
婆婆癱坐在沙發上,接過紙巾捂著臉,哭聲斷斷續續。
“今天早上周明遠還沒出門上班,就有兩個警察上門把他帶走了。”
沈月安慰婆婆,她去問一下情況。
掏出手機,翻出一個號碼,周律。
沈月和霍沉舟在一起的時候,和周律吃過一次飯。
知道他不僅專業過硬,也是霍氏集團的法律顧問。
更重要的是,他和霍沉舟、顧承澤私交甚篤,若是尋常人找他,他定然不會理會。
電話接通後,沈月簡明扼要地說明情況,語氣帶著一絲懇求:“周律,麻煩你能不能接下這個案子?費用方麵我一定按最高標準付。”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周律溫和的聲音:“沈小姐,看在霍總和顧總的麵子上,我幫你這個忙。我現在就去看守所會見周明遠,有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你。”
掛了電話,沈月鬆了口氣,卻見婆婆眼巴巴地看著她,眼神裡滿是依賴。
她避開那目光,心裡五味雜陳。
當天下午,周律就打來了電話,語氣凝重:“沈小姐,我見過周明遠了。事情比想象中更棘手,林小羽是利用他分管的設備采購項目下的套。她謊稱認識優質供應商,能拿到低價,周明遠沒多想就簽了合同,把800萬預付款打了過去,結果那家公司是空殼,林小羽現在已經失聯了。周明遠的公司已經報警,若不能儘快還清預付款,公司會以職務侵占罪起訴他,到時候就不是蹲大牢那麼簡單了。”
沈月握著手機的手冰涼,良久才開口:“周律,麻煩你幫我擬一份賣房委托書,我明天帶給你,你幫我轉交給他簽字。隻有賣掉那套學區房,才能湊夠錢。”
第二天,周律帶著委托書去了看守所。
隔著厚厚的玻璃,周明遠看著委托書上“自願出售共有房產”的字樣,眼眶瞬間紅了。
他想起自己和沈月為這套房付出的八年,想起她當年懷著朵朵時還在熬夜工作賺錢,想起他們一起裝修時為了一塊瓷磚爭論不休的樣子,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是我對不起她,對不起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