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陽光透過家屬院的梧桐枝椏,在紅磚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月幫著母親在陽台曬臘肉,樓下傳來張阿姨爽朗的笑聲,她正坐在石桌旁跟幾位老街坊打麻將,搪瓷缸子裡的茉莉花茶冒著熱氣。
“月月離婚那事,你們聽說了吧?”
不知是誰壓低聲音,沈月的手頓了頓,臘肉上的油星滴在水泥地上,洇出小小的油漬。
“周明遠那小子不地道,”李奶奶的聲音帶著惋惜。
“不過月月也是好姑娘。”
母親端著一盆白菜從廚房出來,順著沈月的目光往下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彆往心裡去,老街坊就是熱心。”
沈月扯了扯嘴角。
家屬院的牆是紅的,心是熱的,可舌頭卻像帶鉤子,誰家的事都能翻來覆去地嚼。
她知道,自打周明遠出事,關於她的閒言碎語就沒斷過,有人說她克夫,有人說她在大城市上班和彆人不清不楚,甚至還有人說她離婚是為了多分財產。
“媽,下午我想回a市了。”
沈月避開母親的目光,將最後一塊臘肉掛好。
母親卻按住她的手:“明天吧,你張阿姨說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明天中午一起吃個飯。”
沈月皺眉:“什麼朋友?我跟他又不熟。”
“是你張阿姨的遠房侄子,人在a市醫院當醫生,離異,沒孩子。”
母親的語氣帶著試探。
“就當交個朋友,去見見?你們都在a市,相互也有個照應。”
沈月正要拒絕,父親從客廳走出來,手裡拿著個紅包:“去吧去吧,人家特意回來過年,不去不給麵子。”
看著父母期待的眼神,沈月終究點了點頭。
她以為隻是普通的飯局,卻沒看到母親轉身時跟父親交換的那抹心照不宣的眼神。
初三中午,沈月按照母親給的地址來到“老地方”餐館。
這是家屬院附近開了二十多年的老店,紅木圓桌配著碎花椅套,牆上掛著八九十年代的明星海報,處處透著懷舊的氣息。
包廂門推開時,沈月愣了愣。
坐在窗邊的男人穿著灰色羊絨衫,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正低頭翻看菜單。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彎成了月牙:“沈月?”
沈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眼前的男人分明是高中時坐在她斜後方的陳輝,那個總愛借她數學筆記的學霸。
“陳輝?”
她拉開椅子坐下,語氣裡滿是驚訝。
“真的是你?”
陳輝笑起來眼角有淺淺的紋路:“沒想到這麼巧。阿姨說介紹個朋友,我還以為是陌生人。”
他給沈月倒了杯茶。
“你變化不大,還是紮馬尾好看。”
沈月下意識地摸了摸頭發,臉頰有些發燙。
高中時陳輝是班長,籃球打得好,成績又拔尖,是不少女生暗戀的對象。
她記得有次運動會,她跑八百米摔了跤,是陳輝背著她去的醫務室,白襯衫上沾了她的血漬,他卻笑著說“沒事,洗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