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師兄和李明德一行人趕到現場時,火勢已經開始蔓延了。
小魚峰夜露深重的寒風,如今已經被烤的火熱,吹到眾人臉上熱的他們汗流浹背。離憂觀占地廣大,如今卻助長了火勢,劈裡啪啦地燒過去,偶爾還有某處房屋倒塌的巨響。
看這個勢頭,要不了多久,整座山頭都將籠罩在火海中。
看著平日裡起居修習的離憂觀如今淪陷在火海中,原本居住在這裡的道士們都紛紛露出了不忿的神色。有人甚至掄起袖子四處打量,想要找工具打水救火。
而另一邊,王師兄卻是勃然大怒。
“人呢?都沒一個在的嗎?”他怒吼著。“一個個都貪杯貪傻了?這麼大的火,人都死哪去了!”
被他這麼一說,李明德抽了抽鼻子,這才發現灼熱的空氣中滿滿是濃鬱的酒味,充斥在每一個角落,化也化不開。
“李,李師兄!王師兄!你們……你們來看這個!”
突然間,一個跟在後麵的人發出了慘叫。
“你看這個……這個是不是……”
李明德與王師兄湊了過去,兩人臉色大變,相互望了一眼。
隻見在燃燒的房屋內,一具已然冰涼的屍身倒在地上,隻露出半截下身。死者雙目圓睜,神色猙獰,脖子上有一道大口子,黑紅色的鮮血沿著漆黑的短劍淙淙流出。
王師兄咬咬牙,衝進了瀕臨倒塌的室內,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有些費勁地拔出了那柄短劍。就在他慌不迭離開火場時,身後橫梁倒塌,一陣熱風卷起怒焰與無數火星。
王師兄顧不得先前的架子,拿袖子擦了擦劍刃的鮮血,仔細端詳,臉色更加難堪了。
“摘星樓的老鼠,”他陰鬱地說道。“已經膽大到摸上山了嗎?”
“不,我覺得……”
李明德一邊說,一邊拿過無聲劍。王師兄也沒阻止,雙手環抱,看看這個實力低微的師弟能說出什麼“高見”。
李明德摸了摸劍刃,手指光滑如昔。他皺了皺眉,甚至試著往手上切了切,非要入肉半寸才能感覺得到疼痛。
但這不可能啊。李明德是見過摘星樓的人的。那群殺手人均身上備有幾把無聲劍,每一把都磨得鋒利,刺喉割肉輕而易舉,有時還會附帶上見血封喉的毒素,怎麼可能會鈍成這樣?
“還有另一種可能。”
李明德麵色難看地說道。
他認識的人裡,還有一種情況,還有一個人,會拿這種消耗型的無聲劍,殺人殺到劍刃鈍了為止,才隨手丟棄在某個人的屍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
火場深處,隱隱約約傳來一聲長笑。
王師兄一聽到這聲音,臉帶怒色地就循著聲音找去。而剩餘的人麵色一變,分明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還想拉住王師兄。
隻是……這又怎麼攔得住?
王師兄此時已是怒不可遏。這一片都是離憂觀的上等客房,總觀來的修士全都住在這邊。
如今烈焰熊熊,房倒屋塌,卻沒見一個活人逃跑救火,還找到了一具屍身。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已經是顯而易見了。
如今陳護法未歸,就出了這麼大一個紕漏,如何不讓王師兄驚怒交加。
“該死的老鼠,非要將你們活生生抽乾氣血,剝離魂魄而死……”
這份憤怒,在他看見那個人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隻見一個膚色黢黑的少年正踩著一個還在顫抖的人身體上,漫不經心地拔出短劍,還在他逐漸變涼的屍身上擦了擦,順手另一隻手拎著個葫蘆,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哪來的猖狂小子!受死!”
王師兄怒吼一聲,周身陰風環繞,雙手掐訣施法,朝著來人迎了上去。
那人愣了一下,轉頭,滿是醉意的臉上全是驚愕。
“還有漏網之魚?”
他想了想,歪歪斜斜地捏了個劍訣。
“算了,反正也自己找上門來了,省了我不少事。”
劍光一閃,鮮血衝天而起。
王師兄捂著喉嚨,不敢置信地倒下。這時他的餘光才發現,那人手上的葫蘆有幾分眼熟,好像,好像陳護法手裡那個寶貝葫蘆。
在他手上,那豈不是說,陳護法他……
帶著這樣的悔恨,王師兄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