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
“你沒發現嗎?有一個人的說法和全村都不一樣哦。”
莫念壓低了聲音。“在他口中,織女娘娘仍是當年那個神明,隻不過是‘無人供奉’這種程度,而不是像其他村民一樣,恨不得把每一個從山裡走出來的女人都當作山精豔鬼,深惡痛絕。
最關鍵的是,他說了什麼?‘剛強他娘沒落得個全屍’。這算什麼?淹死了打撈起來不就好了嗎?誰會知道當年的‘織女’是被人肢解了扔入水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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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他親眼看見了。”
莫念說到這裡,掏出了一個東西。大燈謠和婉兒都沒有注意,他是什麼時候把那個牛剛強的枕套帶出來,藏在自己的儲物袋裡的。
看著大燈謠和婉兒的目光,莫念嘿嘿一笑,上麵那行字:
流水有意,落花無情,夜深露重,望君珍重。落款是——
“——贈光宗,我猜的。否則,織娘總不會用這麼文雅決絕的一段話,送他那大字不識兩個的情郎吧?”
莫念撫摸著那個被繡花的落款,笑道。
“這麼好的花樣,為什麼要被繡在枕套裡側呢?為什麼又要把落款繡花呢?當年最出色的織娘是牛剛強的母親,第二出色的織娘誰還記得?
如果牛家老大和老三大炮都隻是懷疑對方是凶手,那麼真正的凶手又是誰?既然他們都對織娘一往情深,那麼村民們又是怎麼知道所謂的‘織女娘娘’是豔鬼,而牛家的大嫂隻是被附身了?
最後,是誰通知了村民們,又有婉兒你,和大燈謠兩個‘妖孽’,來村裡勾引男人了?”
“……不是吧?”婉兒回想起那個給她們倒了一碗水,便走入後廚的農婦,不敢置信地說道。
莫念聳聳肩。“大炮懷疑是大哥動的手,那是因為大哥有作案的嫌疑。大哥懷疑老三做什麼?他們可是情奸戀熱啊,除非……他看見了那柄肢解了他妻子,沾滿血液的斧頭。”
“那,那他是因愛生恨嗎?”大燈謠問道。
“因愛生恨,這倒是不假。”莫念摩挲著那本《天王解經注》,搖了搖頭。“至於是誰,那可說不準。牛二叔一個考不上功名隻能回家務農,唯唯諾諾的假秀才,真有那個魄力,做出殺死心愛之人,再將其分屍後投入湖中的舉動嗎?
跟我這種人不一樣,他可真是一個正統的酸腐書生啊。”
婉兒不信。“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情!這又不是,不是……”
“除非這是一個‘故事’,對嗎?”
莫念點起火折子,將那本經書燒成飛灰。
沒有人是無辜的。
母親和三叔通奸。
二叔怯懦自卑,嫉妒之下告訴了他這件事。
他被二叔煽動來到水潭,殺死了自己等待著情郎麵露喜色的母親,枕在嫉妒的二嬸贈與枕頭上,合著波旬解經的話語入眠。
村民們開始扭曲織女的傳說,汙蔑母親被豔鬼上身,做出了見不得人的事情。開始襲擊每一個從山中走出的女人。
這就是被扭曲後的故事線。
不是世人因我而入魔,而是入魔之人才得見吾等,證得真如。
五濁惡世,人間如獄。
“翻看人黑曆史可不好。”莫念輕笑道。“我早該想到的……牛家村,大元村,這是專為我,專為‘莫念’而編織而成的故事。”
撥開迷霧,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潭。有人聽見了這邊的動靜,轉頭看過來,眼中的血紅色,和手上纏繞著斧柄的淡血色飄帶一模一樣。
虛構的樵夫和真實的書生,在埋葬了織女的水池邊遙相對望。
《天王解經注》,這就是你要講述給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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