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碗晃了晃,其中的畫麵又變了變。再世院的無生傀被拆了個七零八落,倒在地上,隻剩下了最後一口氣。
墨守拙氣喘籲籲地走上來。他的左臂已然換了個模樣:原本屬於匠師的靈巧雙手,如今卻變成了皮膚紫紅,血管暴突的猙獰模樣。兩顆萬變珠鑲嵌其中旋轉不止,將最後一絲熾焰陰氣傳遞到鋒利的指刃之上。
見到這一幕,無生傀笑了笑,帶動身上的幾顆零件都迸飛了出去。
“我的手臂好用嗎?”它問道。“帶著這麼一條東西出去,你馬上就會被押進祖師祠堂問詢吧?偃師城的規矩,我可比你熟的多。”
“……”墨守拙喘著粗氣,一言不發。
身邊的大燈謠擔憂地看了看他,卻沒放鬆警惕,手語暗示幾個小腿高的虎崽子圍著無生傀打轉。一旦有異動,便撲上去將它撕成粉碎。
墨守拙當然很感謝她的好意。事實上若不是大燈謠的幻術與龍虎陣法,自己就算拚了性命也勝不了這家夥,更彆提靈機一動將它斷掉的手臂接到自己身上,驅使萬變珠發動那致命一擊了。
但即便如此,偃師城的二等匠師還是挺直了背部,用這副姿態拒絕了大燈謠的關心。在再世院的敗類麵前,他不願露出一絲軟弱。
“這就用不著你操心了。”
他如此對無生傀說道。
“偃師城的規矩,自然有偃師城的道理。以千變機心,補皮囊殘缺,本就是偃師城建立起來的根本。
我出去後便會自斷其臂,換上機工巧臂。而你這個連皮囊都舍棄掉,用他人血肉拚湊出一副軀殼入駐的怪物,彆和我相提並論。”
“迂腐。你們拿妖獸的屍身做材料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合乎情理與否?草木金石,飛禽走獸,又比人身高貴多少?”
無生傀笑吟吟地說道。
“你能打破常規,以無生傀之刃爪接續自身,這很好。有沒有考慮來我再世院發展?以你的天賦,帶著《天工開物》來,我等必定掃榻相迎……”
“閉嘴,妖魔,你不配與我論偃師之道!”
墨守拙勃然大怒,硬生生將自己那條刃爪扯下,刺入了無生傀的胸膛。在那裡,一顆白花花的大腦被刃爪穿過。
“總有些事,高於其他!”他喘著粗氣道。“偃師……是續接殘疾,重獲新生之道!
你這具無生傀,殺了多少修士剝筋拆骨打造而成?又用了多少書中人性命精魂充做武器彈藥?彆開玩笑了,我等匠師豈是你這邪魔能相比的!”
無生傀笑聲暗啞,還想說些什麼。可隨著墨守拙握著刃爪反複搗碎,很快便沒了聲息。
大燈謠見墨守拙搖搖欲墜,忍不住想上前扶他,卻被墨守拙拒絕了。“沒事,我自己來就好。”
“可你的傷……”
大燈謠有些欲言又止。
無生傀背後的主人顯然打的是兌子的主意。以魔道的造詣,自然能直接傷及神魂,損傷體魄,即使書靈幻境也保不住墨守拙的傷勢。
他不過是損失了一具無生傀罷了,而偃師城保住了《天工開物》,卻要失去一個天賦卓越的匠師了。
“無妨。偃師城教過我們緊急處理斷肢和止血的方法,死不了人。大不了出去以後續接上機關手臂便是了。”
墨守拙捂著空蕩蕩的手臂,神情有些落寞,又慢慢堅定起來。
“雖然偃師城已經很久沒有給外人續接機關義肢了。不過,我畢竟是自已人,應該可以破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