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聽說了嗎?教內最近不太平。”
入夜,太陰教總壇中,兩盞燈籠由遠及近,燈火瑩瑩,宛若磷火。照不穿這深沉夜幕,人間鬼蜮。
燈火下,兩張臉映襯著火光,平添了幾分陰森。尤其這裡是太陰教總壇,養鬼人眾多,時不時有陰風四起,隱隱鬼哭,旁人入了夜都不敢靠近半分,生怕被捉去煉鬼。
事實上,太陰教總壇放在京城腹地,也不是沒有人提出過異議。隻是太陰教祖師陰真君廣施符水,化解怨氣,為當時大夏初建平息了無數天災人禍,瘟疫鬼難,功德無量。
當時家家供奉鬼天尊,人人皆唱渡人歌,於陽壽無益,卻能積攢陰德,增添陰壽。
而太陰教又出了名的不受香火,不收供奉,有事沒事念叨兩句又不要錢呢,傳播度就這麼上來了。
漸漸的,曆代皇帝見民心所向,再加上太陰教實在是安分,漸漸的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很多屆太陰教首還主持過皇帝寢陵的修建與每年水陸法事,雙方關係都很不錯。
曆朝曆代,以供奉陰世神明而成國教的,也就這麼一個大夏。
可隨著時日變遷,人心思變,太陰教徒們漸漸沉溺在咒術的狠毒犀利中,學會了好勇鬥狠,養鬼自重。這入世頗深的太陰教,也逐漸歪了根子。群鬼盤踞的總壇逐漸開始妨礙皇朝氣運,卻無人敢阻。
本朝以來,也就隻有路國師不自量力地走了太陰教一趟,無功而返,成了太陰教徒們茶餘飯後的笑話,嘲弄為“無能國師,沽名釣譽,遠不如我等教首”。
這提著燈籠巡夜的兩人,便是其中兩位弟子。兩人修為皆不出眾,偏偏臭味相投,一人養了一隻豔鬼。
矮胖的那位虛汗不止,瘦高的那位眼圈深陷,不大中用,隻能做做巡夜的苦功,盼望著早點回去受小妾伺候,反正也沒人敢來太陰教放肆。
於是,緩步閒聊之間,兩人便說起了最近走的黴運。
“我總感覺最近教內氣氛緊張兮兮的。”
矮胖師弟接著剛才的話頭,拿著一張脂粉氣濃厚的手帕,不停地擦著冷汗。
“最近幾位悟字輩的師兄護法都許久沒消息了,教內人心惶惶的,說是遭了凶人,自己去天尊手裡投胎去了。
這也就罷了,一群師叔平時四處抓鬼的抓鬼,養屍的養屍,前段時間烏泱泱的全回來了,也不知要對付什麼人。如今也有段時間沒見人影了。
師兄,咱們太陰教是不是最近有點犯衝啊?要不最近出城避避?”
“收聲!這也是你說得的?從來隻有咱們咒彆人的份,哪有人能來咒我們?”
瘦高師兄皺眉嗬斥,唬得矮胖師弟連連賠罪,這才拿捏著架子。
“以後少跟人說這些。你當就你一個消息靈通嗎?……教內的風波不是你我能提的,否則仔細拿你去煉屍。”
“是,是,都聽師兄你的。”
矮胖師弟連連擦汗。
“我倒是有彆的看法。”
突然,地上的影子開口說道。
兩人一驚。這時候,他們才發現,地麵上……竟然有三個人影。
在他們一高一矮兩人中間,出現了一個身著官服的黑影。一雙眸子仿佛釘在地上一樣。
兩人下意識向後看去,卻隻看見了空無一人的深沉黑暗,頓時脊背發涼。
開什麼玩笑……太陰教總壇,鬨鬼了?
“以我的角度來看,兩位著實不是煉屍的好材料。”
地上的鬼影聲音帶著笑意,一雙陰陽眼卻殊無笑意,反而散發著冰冷的怒意。
“不過,有個去處倒是挺適合二位的。”
無數的黑色手臂驟然從鬼影中伸出,死死拽住肥瘦師兄弟二人組。那些手臂枯瘦狹長,還帶著長長的指甲。被抓住的兩人卻隻感覺冰涼無比,無法反抗。剛想呼救,便被數隻鬼手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