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界,雁南關外,兩軍大陣前。
狂風在荒漠上怒號,黃沙漫天,令人睜不開眼。粗糲的砂石刮在狄人衣不蔽體,黝黑瘦弱的身上。他們一動不敢動,恭敬地跪在地上,露出自己的脖頸。
一頭接著一頭的虎妖走上來,將這些骷髏也似的人們籠罩在陰影中。它們身高都超過兩米,身上帶著傷痕累累的血跡和破損的盔甲,那是它們一次又一次地撞在雁南關的城牆上留下的痕跡,直到骨折筋斷,肝腦塗地。
永不熄滅的怒火在它們的虎睛中燃燒,比酷烈的陽光更熾熱,比呼嘯的狂風更殘忍。它們張開血盆大口,黏稠的津液帶來血腥味,即便是麻木的狄人們,也忍不住瑟瑟發抖。
然後……
“吼——!”
一身戎裝,懷中抱著一根鐵棒的冷冽洵散漫地坐在城牆下,眼神不時掃過關外一眼,輕蔑又厭惡。熒雙手抱肩,同樣一身乾練至極的緊身皮甲,將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凸顯出來。眼角的嫣紅眼影給她增添了幾分嫵媚,鳳目含煞,不怒自威。
金屬撞擊的聲音響起,兩人不約而同轉頭看去,冷淩泣一步步走了過來,帶著無聲的壓迫感。曾經的他如同鬼影一般悄無聲息,令人驚出一身冷汗。但現在,他仿佛暴風雪夜的山巔,光是靠近就帶著沉默寒冷的威嚴。
“它們在乾什麼?”冷淩泣無意識地撫摸著腰間的雪仇,聲音也如同冷硬的石頭。“日子不過了?北狄的首領頭人呢?”
“都死了。虎豹軍沒想過日子。”
熒平靜地說道。
“蠻人們的頭領都被屠殺了,現在他們隻是虎豹軍的口糧。哪怕是尚未開靈智的幼虎,也開始品嘗血肉。
妖虎們決定開啟最後一餐,吃飽了就衝擊雁南關,直到關破,或者它們死光。
你沒看見嗎?它們還吃得很珍惜。脊柱,大腦,內臟……吃飽以後,它們就會開始進攻。”
“屎它們吃嗎?”
冷冽洵譏笑道。“左伯淳死了,尉遲死了,嘯風不在,它們配稱作軍隊嗎?充其量就是一群妖孽。”
“……也彆太鬆懈。雁南關被衝破過一次,很多地方都是後修繕,還不知道能不能頂住。”
沉默了一會,冷淩泣發出命令,轉身離去。
“讓群仙盟的人也抓緊防備,局勢一觸即發,容不得我們鬆懈。虎豹軍……要毀於這一役了。”
熒默默地跟在冷淩泣身後。冷冽洵看著這一幕,歎了口氣,縱身一躍從關上跳下,一撐鐵棒,不知往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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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箜界內,負責獵殺嘯風的嶽華豪、秦劍師、趙紅綾和莫念,帶著一批蠻武者,也趁著夜色,潛入了宅邸之中。
根據調查,嘯風和何足道離開玄明界,來到元箜界後,仗著對莫念的第一手情報,順利得搭上了皇甫家的線,給莫念帶來了不少麻煩。
畢竟,修士的根腳是很要命的東西。除了莫念這個異類,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來,早在第一次對上唐澤遠的時候就遭重了。
作為交換,皇甫家也給這兩隻妖怪提供方便。這一片偌大無比一片漆黑的廢棄宅邸,名義上就掛靠在皇甫家某人的名下。
眾人一路摸索,還能找到一些痕跡。看樣子,這裡原本是做一些見不得人光的生意的場所,被臨時借用給嘯風與何足道了。不僅占地廣大,內部更是猶如迷宮一樣,彎彎繞繞,四通八達。
莫念也不敢禦風飛行。何足道是飛禽成精,在玄明界遊走於各方勢力之間投機,出了名的狡詐奸猾。
嘯風妖王更是禦風之道的集大成者。從事前會議老嶽那凝重的神色看來,即便是他,對嘯風妖王那一手禦風神通也是忌憚非常。
“他的那些倀衛頭子,飂煞是死在你手上吧?”老嶽這麼跟莫念打比方,“這麼跟你說吧,飂煞在風之道上的神通,基本都是出師於嘯風——這還是它覺得夠用了,沒往深裡學。
在姬晨野那個雜種綏靖以前,仙門外出的行走弟子組織過名為‘定風’的暗殺計劃,要除去這頭妖虎,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
據說它可以從風中嗅出危機的氣味,化氣為爪牙,從體內將胸膛腹腔剖開,心肝腸肺流了一地,歹毒非常……你們可都要小心啊。”
莫念回想起當初打飂煞時的場景,也忍不住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