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昂首,雖麵色蒼白,卻帶著世家子的傲氣:“漢室傾頹,非一日之寒。司空雖雄才,然……剛愎嗜殺,非萬民之福。修,不過是想為天下擇一明主!”
“明主?”曹操嗤笑一聲,“是你楊氏想做霍光嗎?”
堂內一片死寂。
三月初一,司空府令出:
“太尉楊彪,教子無方,縱子謀逆,罷黜一切官職,禁錮府中。其子楊修,勾結逆黨,窺伺神器,罪在不赦,梟首示眾。”
“尚書令荀彧,參與逆謀,然念其往日功績,且未釀成大禍,削爵三等,罰俸一年,閉門思過。”
“伏皇後,失德悖行,廢為庶人,遷居冷宮。”
“太醫令吉本、大司農丞周忠等,雖已身死,罪責難逃,追奪官爵,家產抄沒。”
一應處置,雷厲風行。許都上下再次見識了曹操的冷酷手腕。楊修的人頭懸掛在城門口,昔日風采飛揚的才子,如今隻剩一雙不肯瞑目的眼,望著這座他試圖攪動風雲的城池。
荀府大門緊閉,謝絕一切訪客。無人知道荀彧在府中作何想。
陳暮因破獲逆謀、護璽有功,正式晉升為司空府參軍祭酒,秩比千石,深得程昱倚重。那方傳國玉璽,被曹操收入府庫深處,不再示人。所謂的“代漢者當塗高”的讖言,也隨著知情者的沉默,漸漸消散在許都的風中。
三月十五,又是一年月圓時。
陳暮坐在自己的新府邸書房中——這是曹操特意賞下的一處三進院落,比之前的小院寬敞了許多。院中也有一株老梅,花期已過,綠葉成蔭。
他麵前的書案上,攤開著許都及周邊地區的輿圖,旁邊堆放著各地送來的軍情文書。作為參軍祭酒,他需要協助程昱處理更多機要事務。
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已是二更。
他提起筆,在一份關於河北袁紹動向的文書上寫下批注。衣帶詔的風波看似平息,但他知道,這不過是亂世中的一段插曲。北方的袁紹蠢蠢欲動,荊州的劉表態度曖昧,江東的孫策銳意進取……天下的棋局,遠比許都這一隅更加廣闊和複雜。
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
一名黑衣軍吏躬身入內,呈上一封密信:“祭酒,冀州密報。”
陳暮拆開火漆,快速瀏覽,眉頭微微蹙起。信上報,袁紹近日頻繁調動兵馬,其麾下謀士郭圖、審配等人,似與許都某些“故交”仍有書信往來。
他放下密信,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清冷的月光灑入院落,也照亮了他眼中深沉的思慮。
許都的暗流並未因一次清洗而徹底平息,新的風暴正在遠方積聚。而他,已不再是那個初入許都、隻能被動觀察的微末小吏。
他回到書案前,將密信小心收好。明日,他需立即向程昱稟報此事。
夜風吹動書頁,嘩嘩作響。陳暮吹熄了燈,坐在黑暗中,隻有月光勾勒出他愈發沉穩堅毅的輪廓。
亂世立心,其路漫漫。許都的篇章暫告一段落,而屬於他陳暮,屬於這個時代的更大畫卷,正在緩緩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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