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陽,夏侯淵大營。
當偽裝成南陽信使的死士,將“南陽內亂,趙雲分兵,葉縣空虛”的消息帶到時,夏侯淵並未立刻儘信。他生性雖急,卻也是沙場老將,深知兵不厭詐。
“此言當真?”夏侯淵鷹隼般的目光盯著跪在下麵的“信使”,“趙雲何等人物,豈會如此輕易分兵,置北境門戶於不顧?”
那死士早已受過嚴格訓練,此刻雖心跳如鼓,麵上卻是一片惶恐與急切,叩首道:“將軍明鑒!那陳暮、龐統在南陽倒行逆施,清查田畝,逼反豪強,民怨沸騰久矣!近日安眾劉氏、穰縣張氏等多家聯合起事,聲勢不小!趙雲新至,急於立功維穩,不得不分兵彈壓!此事千真萬確,小人願以性命擔保!將軍若再遲疑,待其平定內亂,整合兵馬,則良機儘失啊!”
夏侯尚在一旁按捺不住,進言道:“叔父,機不可失!那趙雲前番怯戰不出,可見其兵弱心虛!如今內亂又起,正是天賜良機!侄兒願為先鋒,一舉拿下葉縣!”
夏侯淵沉吟不語,手指敲擊著案幾。他派出的多路斥候回報,確實發現南陽郡內部有幾處小的騷亂,葉縣、舞陰的守軍似乎也有所調動,城頭旗幟雖多,但仔細觀察,守軍數量似乎不如前幾日。這些零碎的信息,與“信使”之言相互印證,讓他心中的天平逐漸傾斜。
“罷了!”夏侯淵猛地一拍桌案,下定決心,“縱然有詐,以我麾下精銳,難道還怕他趙雲一群新兵不成!傳令:夏侯尚率五千為先鋒,直取葉縣!本將軍自統大軍一萬,隨後接應!務必趁其內亂,一舉攻克葉縣,打開南陽門戶!”
“得令!”夏侯尚興奮領命而去。
望著侄子離去的背影,夏侯淵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趙雲趙子龍,便讓某來試試,你這長阪坡英雄,還剩幾分斤兩!”
葉縣城頭,李嚴與傅肜早已嚴陣以待。根據趙雲的計劃,他們故意示敵以弱,將部分守軍隱匿起來,城頭隻留必要兵力,營造出兵力不足的假象。
翌日清晨,夏侯尚的五千先鋒,裹挾著煙塵,殺氣騰騰地抵達葉縣城下。見城頭守軍稀疏,旌旗也顯得有些雜亂,夏侯尚更是信心爆棚,不等後續大軍完全跟上,便下令架起雲梯,發動猛攻!
“殺!”曹軍如同潮水般湧向城牆。
“放箭!”李嚴冷靜下令。
城頭箭矢如雨落下,滾木礌石轟然砸下,頓時將衝在前麵的曹軍淹沒。然而曹軍畢竟精銳,在前排盾牌的掩護下,後續部隊悍不畏死地繼續衝鋒,無數雲梯搭上城頭,慘烈的登城戰瞬間爆發。
傅肜親臨一線,手持長刀,哪裡危急便衝向哪裡,刀光閃爍間,不斷有曹軍慘叫著從雲梯上跌落。李嚴則坐鎮指揮,調配兵力,填補缺口。
戰鬥從清晨持續到午後,曹軍發動了數次凶猛的攻勢,葉縣城牆幾度岌岌可危,都被守軍頑強地頂了回去。城下屍積如山,鮮血染紅了牆磚。雲霆營的新兵們,經曆了最初的恐懼與慌亂,在血與火的洗禮中,迅速成長起來,眼神變得凶狠,動作變得果決。
夏侯尚久攻不下,焦躁不已,親自督戰,攻勢愈發狂野。
就在城頭激戰正酣,守軍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之時,葉縣城內,幾處事先約定的地點,突然冒起了濃煙,喊殺聲從內部響起!
“不好了!城內起火了!”
“亂黨!亂黨殺來了!”
早已潛伏多時的南陽豪強私兵,終於按捺不住,在安眾劉氏一名族老的帶領下,從幾個方向同時發難,衝擊府庫、糧倉和城門!城內頓時一片大亂!
“果然來了!”李嚴眼中寒光一閃,毫不慌亂,“按趙將軍計劃行事!傅司馬,你帶人穩住城防!親衛營,隨我來,剿滅城內亂黨!”
早已預備好的精銳部隊立刻分頭行動。傅肜壓力大增,卻死戰不退,指揮士卒用生命堵住每一個可能被突破的缺口。而李嚴則如同猛虎下山,率軍直撲城內作亂的豪強私兵。這些私兵雖然凶悍,但缺乏戰陣經驗,在李嚴率領的正規軍麵前,很快便被分割包圍,逐一殲滅。那名劉氏族老見勢不妙,還想逃跑,被李嚴追上,一刀斬於馬下!
葉縣城內的混亂與喊殺聲,清晰地傳到了城外。
正在督軍狂攻的夏侯尚聞聲大喜:“哈哈哈!天助我也!城內已亂!兒郎們,再加把勁,破城就在此刻!”
曹軍士氣大振,攻勢再添三分瘋狂。城頭守軍壓力陡增,傅肜渾身浴血,多處負傷,依舊死戰不退,但防線已是岌岌可危。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轟隆隆隆!”
如同悶雷滾過大地,巨大的馬蹄聲自曹軍側後方響起!一支騎兵,如同決堤的洪流,從落雁坡方向猛衝而下!當先一員大將,白袍銀甲,手持亮銀長槍,正是趙雲!
“常山趙子龍在此!夏侯小兒,拿命來!”
聲若驚雷,震徹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