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艾的親兵如同一條遊魚,借著夜色和蘆葦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泅渡過被火把映照得忽明忽暗的柵水,找到了正在江麵巡弋的文聘水軍分隊。
“鄧將軍有何計策?”文聘聽完親兵轉述的口信,濃眉緊鎖。鄧艾的計劃確實大膽——他請求文聘水軍於明日拂曉,挑選數十艘裝載易燃之物的小型快船,偽裝成潰敗或運輸船隊,順流而下,做出試圖突破魏軍封鎖、接應石亭或鄧艾營壘的假象,吸引張遼和圍攻石亭的魏軍注意力。而真正的殺招在於,文聘主力水軍則趁機沿支流迂回,尋找機會炮擊或登陸襲擾魏軍的側後,尤其是可能存在的浮橋或物資囤積點!
此計風險極大,那些作為誘餌的快船和士兵幾乎必死無疑。但若能成功攪亂魏軍部署,為石亭或鄧艾營壘減輕哪怕一絲壓力,或許就能改變戰局。
文聘沉吟片刻,猛地一拍船舷:“回複鄧將軍,文聘遵計而行!明日拂曉,便見分曉!”
與此同時,曆陽,黃忠帥府。
這位老將同樣一夜未眠。石亭方向的烽火和隱約傳來的戰鼓聲,如同重錘敲擊在他的心頭。他總督江北陸路軍事,與關羽協同,如今關羽麾下兩支精銳陷入重圍,他豈能坐視?
“將軍,濡須關君侯處尚無明確指令,我等若擅自出兵,恐……”副將謹慎地提醒。
黃忠雪白的須發在燈下微微顫動,他目光如炬,沉聲道:“雲長用兵,向來講究大勢。他令魏延、鄧艾固守,自身不動,乃是震懾滿寵、張遼,使其不敢儘全力!此乃陽謀!然,戰局瞬息萬變,豈能一味固守?雲長不便動,正需我這把老骨頭,從旁策應!”
他走到巨大的江淮輿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皖口新城與石亭之間的區域。
“滿寵為圍石亭,必從皖口抽調兵力,其老巢必然空虛!我若此時出兵,佯攻皖口,滿寵必驚!即便不能克城,亦能迫其分兵回援,則石亭魏延壓力可減!”
“可是……曆陽兵力亦不充裕,若張遼分兵來攻……”
“怕什麼!”黃忠豪邁一笑,“張遼被鄧艾死死拖住,分身乏術!即便分兵,我曆陽城堅池深,足以固守!傳令:點兵八千,明日五更出發,大張旗鼓,做出直撲皖口之勢!多備旌旗,以為疑兵!”
“諾!”
一道道命令在夜幕下悄然傳遞。文聘的水軍,黃忠的陸軍,這兩支強大的機動力量,終於要在最關鍵的時刻,成為撬動戰局的關鍵支點。而這一切的調度,雖未經過關羽的直接指令,卻完美地契合了他以靜製動、牽製敵軍的戰略意圖,展現了江東將領之間難得的默契與主動。
拂曉,天色微明,江霧彌漫。
柵水之上,數十艘插著江東旗幟的快船,如同離弦之箭,鼓足風帆,順流直下,毫不掩飾地衝向魏軍控製的水域和兩岸!船上堆滿了浸透火油的柴草,少數敢死隊員立於船頭,敲響戰鼓,呐喊衝鋒!
“江東水軍來襲!”
“他們要強行突破!”
岸上的魏軍哨探立刻發現了這支“瘋狂”的船隊,警訊瞬間傳遍四方!
正準備對鄧艾營壘發動新一輪攻勢的張遼,聞報眉頭一皺:“文聘想乾什麼?送死嗎?”他不敢大意,立刻分出一部分弓弩手和投石機,加強對河麵的封鎖,同時嚴令各部穩住陣腳,防止這是江東軍的調虎離山之計。
而圍攻石亭的徐晃、夏侯尚,也看到了江上的異動,攻勢不由得為之一緩,擔心這是江東援軍的前奏。
就在魏軍注意力被江上敢死隊吸引的瞬間!
“轟!轟!轟!”
巨大的拍杆擊水聲和弩炮發射的轟鳴,從魏軍側後方的另一條支流方向傳來!文親率主力艦隊,利用晨霧和地形的掩護,悄然迂回至此,對魏軍在岸邊臨時搭建的營寨、以及一座正在搭建的浮橋,發動了猛烈的突襲!
火箭如雨,點燃了營帳和建材;巨大的拍杆砸碎了試圖靠近的小船;裝備了改良弩炮的樓船,將石彈精準地投射到魏軍密集處!
“後方!江東水軍從後麵殺來了!”
魏軍側翼頓時一陣大亂!負責後勤和側翼安全的部隊猝不及防,死傷慘重,那座至關重要的浮橋也在火攻下搖搖欲墜!
幾乎在同一時間!
曆陽方向,煙塵大作!黃忠率領八千兵馬,旌旗招展,鼓噪而進,擺出直撲皖口的架勢!探馬將消息飛報滿寵。
“什麼?黃忠老兒出曆陽了?”滿寵在皖口城頭看得分明,心中大驚。曆陽兵馬一動,直接威脅他的根本之地!若皖口有失,即便全殲了石亭的魏延,他也罪責難逃!
“快!傳令徐晃,分兵……不,命夏侯尚所部,立刻回援皖口!”滿寵焦急地下令。石亭的包圍圈,瞬間被撕開了一個口子。
石亭營內,壓力驟減。
魏延敏銳地抓住了這稍縱即逝的戰機!
“君侯援兵已至!敵軍已亂!兒郎們,隨我殺出去!”魏延躍上寨牆,舉刀長嘯。他深知,一味死守終是坐以待斃,唯有以攻代守,方能爭得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