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的春天在壓抑與躁動中來臨。去年的積雪化儘,露出黃褐色的土地,但播種的希望卻被日益沉重的捐稅和外界傳來的壞消息衝淡。關於“革命軍”、“北伐”的傳言越來越具體,鎮上駐紮的兵痞也多了起來,氣氛一日緊過一日。
白嘉軒眉頭鎖得更深,整日忙於應付官府的攤派和安撫惶惶的族人,對家中的掌控力不免又弱了幾分。白孝文樂得清閒,更加肆無忌憚地與田小娥廝守,偶爾被族學先生或白嘉軒逮到訓斥,也隻當是耳旁風,回頭便向田小娥抱怨父親的“不近人情”與“頑固守舊”。
田小娥冷眼旁觀,知道火候已到,是該給這沉悶的鍋底,再添上幾把猛柴了。她的目標,清晰地指向了兩個方向:徹底廢掉鹿子霖,以及,讓黑娃這顆棋子,發揮他應有的作用。
第一把火:鹿子霖的徹底毀滅
鹿子霖癱在床上已有段時日,最初的驚恐和憤怒漸漸被無儘的痛苦和屈辱取代。下身毫無知覺,男人的尊嚴蕩然無存,兒子鹿兆鵬遠在省城,音信漸稀,偶爾來信也多是激烈爭辯,鹿家眼見著敗落下去。他變得疑神疑鬼,暴躁易怒,折磨得身邊伺候的人苦不堪言。
這一日,鎮上傳來消息,說是省城局勢緊張,學堂停課,許多學生都返回了原籍。鹿兆鵬,也要回來了。
鹿子霖心中又是期盼又是恐懼。期盼兒子回來支撐門戶,恐懼兒子看到自己這副模樣,更恐懼那封匿名信引發的舊怨。
鹿兆鵬回來的那天,風塵仆仆,眉宇間帶著比他離家時更深的沉鬱和銳氣。當他看到躺在床上,形銷骨立、眼神渾濁瘋狂的父親時,饒是早有心理準備,也還是被狠狠震住了。
“爹……”鹿兆鵬聲音乾澀。
“你還知道回來?!”鹿子霖看到兒子,積壓的怨氣瞬間爆發,抓起枕邊的藥碗就砸了過去,“你個逆子!你在外麵乾的好事!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是不是要鹿家徹底絕後你才甘心?!”
他又開始喋喋不休地咒罵,重複著那封匿名信上的內容,夾雜著對自己病痛的哭嚎和對家族命運的絕望。
鹿兆鵬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藥汁濺在身上。他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歇斯底裡的父親,想起省城聽到的關於父親當年欺男霸女、勾結官府放印子錢的種種傳聞,再結合這封來曆不明、卻精準戳中他們父子矛盾的信……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
這封信,會不會是父親得罪過的仇家所為?甚至……會不會與白家有關?畢竟父親與白嘉軒明爭暗鬥多年……
他試圖冷靜地與父親溝通,詢問那信的細節,分析可能的幕後之人。但鹿子霖早已心智半失,隻沉浸在自己的被害妄想和憤怒中,根本聽不進任何話,反而認為兒子是在為“亂黨”行徑狡辯,是在指責他這個父親!
爭吵不可避免地升級。
“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除了躺在床上罵人你還會做什麼?鹿家的臉早就被你丟儘了!”鹿兆鵬年輕氣盛,也被逼出了火氣。
“我丟臉?要不是你在外麵惹是生非,我會變成這樣?!你個不孝子!你給我滾!滾出鹿家!”鹿子霖聲嘶力竭。
就在父子二人吵得不可開交之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鹿家遠房的、平日不起眼的侄媳婦,端著茶水進來,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經過鹿子霖床邊時,她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彈了彈,一絲無色無味的粉末,落入了鹿子霖枕邊那杯常年備著的參茶裡。
那是田小娥通過靈樞空間煉製的“狂躁散”,能極大程度地引動並放大服用者內心的憤怒與偏執。
當夜,鹿子霖喝了那杯參茶後,情緒徹底失控。他砸碎了房間裡所有能砸的東西,嘶吼著“白嘉軒害我”、“逆子要亡我鹿家”,最後,竟掙紮著從床上滾落,腦袋重重磕在床腳的踏板上,鮮血直流。
等鹿兆鵬和下人聞聲衝進來時,鹿子霖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神渙散,嘴裡兀自含糊地詛咒著。
延醫救治已是回天乏術。拖了不到兩日,曾經在白鹿原上風光無限、與白嘉軒分庭抗禮的鹿子霖,在極度的痛苦、屈辱和瘋狂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至死,他都將仇恨的目光,投向了白嘉軒和“不孝”的鹿兆鵬。
鹿子霖的暴斃,如同在原上投下了一顆炸雷。雖然對其死因眾說紛紜有說舊傷複發,有說被兒子氣死),但鹿家的頂梁柱,算是徹底塌了。鹿兆鵬年輕,勢單力薄,又要處理父親喪事,又要麵對家族內外的壓力,瞬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白嘉軒聽聞消息,獨自在祠堂裡坐了很久。他與鹿子霖鬥了半輩子,此刻卻並無多少快意,反而生出一種物傷其類的悲涼,以及一絲隱隱的不安。鹿子霖死前的瘋話,多少也傳到了他耳中。
第二把火:黑娃的記憶碎片與悔恨
鹿三自從被白孝文羞辱後,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如同行屍走肉。黑娃的腿傷因無錢醫治,加上田小娥暗中動用靈樞陰寒氣息催發,果然惡化,雖然保住了腿,卻落下了嚴重的跛足,陰雨天便疼痛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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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娃正值年輕氣盛,遭此大難,又見父親因自己受辱,心中充滿了對白家的怨恨與對自身命運的絕望,性子變得越發陰鬱偏激。
這一日,他拖著跛腿,在後山砍柴,傷口被牽動,疼得他眼前發黑,靠在崖邊一棵老鬆樹上喘息。恍惚間,一陣山風吹過,他仿佛聞到一股極其熟悉的、帶著皂角與女性體香的氣息……那味道,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被遺忘的角落裡,深深烙印過。
緊接著,一些破碎淩亂、光怪陸離的畫麵,如同閃電般劈入他的腦海!
——一個昏暗的窯洞,女人白皙的肌膚,急促的喘息,還有那種禁忌又熾熱的溫暖……
——冰冷的梭鏢,刺入柔軟軀體的觸感,溫熱的血濺在臉上……
——女人臨死前,那雙死死盯著窯洞門,充滿了震驚、痛苦與無儘哀怨的眼睛……
——荒坡上,草草掩埋的薄棺,還有後來那座壓在上麵的、冰冷的六棱磚塔……
“啊——!”黑娃抱住頭顱,發出一聲痛苦野獸般的嘶吼!那些畫麵如此真實,如此殘酷,讓他心臟痙攣,幾乎窒息!
那是誰?那個女人是誰?!爹為什麼會殺了她?!為什麼心會這麼痛,這麼悔?!
記憶的碎片如同毒蛇,啃噬著他的神經。他分不清那是幻覺還是真實,但那巨大的愧疚感和失去某種至關重要之物的空洞感,卻真實得讓他發狂。他隱約覺得,那個女人,似乎與白家有關,與那個新進門的大少奶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
這種無端的聯想讓他更加痛苦混亂。他恨白家,恨白孝文,可這突如其來的“記憶”又讓他對某個與白家相關的“女人”產生了無法言說的悔恨!
當他失魂落魄、滿身冷汗地回到長工房時,鹿三看著兒子那副仿佛見了鬼的慘白臉色和更加陰鷙的眼神,心中僅剩的一點支撐也快要崩塌了。兒子廢了,心也好像跟著死了。
田小娥通過留在黑娃身上的一縷微弱氣息感知到了他精神劇烈的波動。她知道,那枚埋下的種子,開始發芽了。不需要給他完整的記憶,隻需要這些足以讓他痛苦、讓他悔恨的碎片,就足夠了。一個心懷巨大愧疚和無處發泄怨恨的黑娃,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會做出什麼?她很期待。
風起
鹿子霖的死,黑娃的“覺醒”,如同兩股暗流,在白鹿原下洶湧碰撞。
白嘉軒感到了山雨欲來的沉重。族內,長子離心,老太太偏袒,權威受損;族外,鹿家敗落,勢力失衡,官府盤剝日甚,外界戰火的消息也越來越近。
而田小娥,則靜靜地站在白家大院的陰影裡,如同一個耐心的獵手。
白鹿原的天,就要變了。
她輕輕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那裡,是白孝文癡纏的“成果”,也是她下一步計劃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下一步,該是讓這把火,徹底燒起來了。趁著這混亂,她要將白家,將白鹿原,將她前世的仇怨,一並做個了斷!然後,帶著她需要的“東西”,離開這片埋葬了她前世、也即將見證她複仇終章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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