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空氣濕潤而黏膩,與大陸北方的乾爽截然不同。付聞櫻在下榻的酒店稍作休整,便雷厲風行地開始了她的“考察”行程。當然,明麵上的商業洽談一絲不苟,但暗地裡,她撥出了專門的時間,根據彈幕提供的模糊信息,找到了那家位於台北近郊的福利院。
福利院的設施不算新,但收拾得乾淨整潔。院長是一位麵容慈和的中年女性,聽聞是來自大陸的知名企業家夫人前來考察並有意捐助,十分熱情地接待了付聞櫻。
付聞櫻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言辭懇切地表達了對於兒童慈善事業的關心,並委婉地提出,想看看院裡孩子們的學習和生活情況,特彆是那些……特彆努力、成績優異的孩子。
院長不疑有他,引著付聞櫻在福利院裡參觀。孩子們在活動室裡遊戲,或在圖書室裡看書,大多怯生生地看著這位衣著精致、氣場強大的陌生阿姨。
付聞櫻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每一個孩子,心中卻在暗暗比對那些零碎的彈幕信息。直到,她的視線停留在圖書室靠窗的一個角落。
那裡坐著一個女孩,約莫十歲左右的年紀,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服,卻異常整潔。她正埋首於一本厚厚的書籍中,姿態端正,背脊挺得筆直,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濃密微卷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陰影。女孩的側臉線條清晰,已經能看出未來明媚動人的輪廓。
最吸引付聞櫻的,是她那雙眼睛。在看書的間隙,女孩偶爾抬起頭思考,那雙眸子沉靜如水,卻透著一股遠超年齡的專注與堅韌,裡麵沒有絲毫孩童的天真懵懂,反而像蘊藏著一團壓抑的、亟待燃燒的火焰。
是她。付聞櫻幾乎瞬間就確定了。
這就是彈幕裡提到的“歐雅若”。
“那個孩子是……”付聞櫻狀似隨意地詢問院長。
院長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上露出些許憐惜又帶著讚賞的神色:“她叫歐雅若,來了有段時間了。是個很特彆的孩子,不太合群,但非常非常用功。所有的課程都是第一,隻要有空就泡在圖書室裡,看的還都是些超齡的書。聽說她家裡……唉,父母都沒了,怪可憐的。”
付聞櫻微微頷首,心中那份確定又加深了幾分。她緩步走過去,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安靜的圖書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歐雅若似乎沉浸在書的世界裡,直到付聞櫻的影子投在她的書頁上,她才恍然驚覺,抬起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歐雅若的心猛地一跳。
眼前的女人,穿著剪裁合體的香奈兒套裝,頸間佩戴著品相極佳的珍珠項鏈,妝容一絲不苟,眼神銳利而清明,帶著久居上位的從容與審視。這種氣質,這種派頭……歐雅若前世在追求名利的道路上見過太多所謂的貴婦名媛,但從未有一人,能像眼前這位這樣,將優雅與威勢結合得如此渾然天成。
她是誰?為什麼會用這種探究的眼神看著自己?
歐雅若迅速收斂起眼底的驚詫,放下書,站起身,禮貌而略帶疏離地微微躬身:“阿姨好。”她的聲音清脆,帶著孩童的稚嫩,但語氣卻不卑不亢,沒有絲毫怯場。
付聞櫻心中暗暗點頭。這氣度,確實不像普通福利院的孩子。她看了一眼歐雅若剛才看的書——竟然是一本《基礎寶石學》。
“你看得懂這個?”付聞櫻拿起那本書,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歐雅若心中警鈴微作。她當然看得懂,前世她為了躋身珠寶設計界,不知啃了多少比這更艱深的書籍。但她現在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有些字不認識,”她選擇了一個最穩妥的回答,指了指書上的配圖,“但是這些石頭很漂亮,我想知道它們為什麼會這麼好看。”
回答得天衣無縫,既符合年齡,又透露出了興趣。
付聞櫻看著她,目光落在她因長期做粗活而顯得有些粗糙的手指上,心裡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這孩子,過得並不輕鬆。
“喜歡珠寶?”付聞櫻放下書,語氣似乎隨意了些。
歐雅若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她不知道這個女人意欲何為,但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可能改變她目前困境的機會。她必須抓住。
“喜歡。它們很堅硬,很璀璨,就像……就像不管經曆過什麼,都能保持自己的光芒。”歐雅若輕聲說道,這話半是真心的感慨,半是刻意地展現自己的“思想”。她知道,對於某些人來說,一個“有故事”、“有韌性”的孩子,比一個單純成績好的孩子,更有吸引力。
付聞櫻果然眸光微動。這孩子的話,觸動了她的心弦。她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在商界沉浮,麵對諸多壓力和挑戰,靠的不就是這份堅毅和不肯泯然眾人的心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