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戰報如同被烽火灼燙的雁翎,接二連三地墜入鹹陽宮。
初時是蒙恬的捷報。匈奴大軍果然如預料般猛攻長城幾處要塞,來勢洶洶。然秦軍依托堅城利弩,又有那名為“震天雷”火藥罐的初步應用)的新式火器偶爾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與烈焰,極大地挫傷了匈奴騎兵的銳氣。幾番強攻,匈奴皆遺屍累累,未能越雷池一步。蒙恬謹遵聖意,固守不出,以消耗為主。
嬴政覽奏,龍顏稍霽,對身旁因孕期而更顯慵懶豐腴的呂雉道:“皇後所獻守城之策,與那‘震天雷’,果然奏效。蒙恬用兵,亦愈發沉穩了。”
呂雉輕撫著小腹,微笑道:“皆是陛下運籌帷幄,將士用命之功。”她心中卻知,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匈奴絕不會因幾次受挫便輕易退去。
果然,接下來的戰報便帶上了血與火的氣息。匈奴單於見強攻不下,改變策略,分兵數路,利用其騎兵機動性,繞過重點設防的關隘,深入邊境,燒殺擄掠數個村莊,試圖逼迫秦軍出關野戰。一支秦軍巡邊偏師遭遇優勢匈奴騎兵,血戰不退,最終全軍覆沒,僅數騎拚死帶回消息。
消息傳回,嬴政剛剛因呂雉有孕而溫和些許的目光,瞬間再度凍結,書房內的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好!好一個匈奴單於!”他聲音低沉,蘊含著風暴,“竟敢屠戮寡人的子民!”
呂雉放下手中正在為未出世孩兒縫製的小衣,神色凝重:“陛下,匈奴此計,便是要激怒我軍,棄守長城之利,與之野戰。萬不可中計。”
“寡人知道!”嬴政猛地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筆硯亂跳,“然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邊民受屠戮,將士白白犧牲?!”
“自然不能。”呂雉起身,走到巨大的北疆地圖前,指尖劃過那些被襲擾的區域,“蒙恬將軍此刻,應已派出精銳騎兵,追蹤這些分散的匈奴部隊,利用我們對地形的熟悉,尋機殲之。同時,長城各關口守軍需更加警惕,防止其聲東擊西。再者,”她目光微冷,“陛下可還記得臣妾提過的‘築城’之策?待此戰過後,便立刻擇地動工!將邊境向前推進,壓縮其草場,讓匈奴再無隙可乘!”
她的話語清晰冷靜,如同冰水,稍稍澆滅了嬴政胸腔中的暴怒之火。他深吸一口氣,走到她身邊,看著地圖上那片廣袤而充滿敵意的土地,眼中寒光閃爍:“便依皇後之言。傳令蒙恬,準其相機行事,剿滅入寇之敵!待戰事稍歇,立刻著手籌劃築城事宜!所需錢糧民夫,由朝廷全力支應!”
旨意以最快的速度發往北疆。
接下來的日子,戰報時有傳來,互有勝負。秦軍小股精銳騎兵與匈奴散兵遊勇在邊境線上展開了殘酷的追逐與反獵殺。長城依舊巍然屹立。戰爭的膠著,讓鹹陽宮的氣氛始終帶著一絲緊繃。
呂雉的孕期已過半,小腹明顯隆起。嬴政雖心係戰事,但對她的嗬護卻無微不至,甚至勒令她減少處理政務的時間,靜心養胎。許多奏章,皆由他先批閱後,再揀重要的說與她聽。
這一日,嬴政正在書房聽取李斯關於運河工程最新進展的彙報,忽覺殿外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騷動,隱隱夾雜著興奮的議論聲。
趙高幾乎是踉蹌著奔入殿內,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聲音尖利得變了調:“陛下!陛下!大喜!天大的喜事!徐福!徐福大人船隊回來了!已至渭水碼頭!他們……他們真的找到了!找到了啊!”
嬴政猛地站起身,連一旁的李斯都忘了禮儀,驚愕地抬頭。
“找到了什麼?!說清楚!”嬴政心跳驟然加速。
“糧種!新的糧種!”趙高激動得語無倫次,“還有……還有好多奇珍異果!船隊的人說,那糧種耐旱高產!徐大人正在宮外候旨!”
“宣!快宣!”嬴政聲音都帶了一絲顫抖,大步流星就向外走,甚至忘了穿上外袍。
呂雉在昭陽殿也聽到了動靜,在侍女攙扶下走了出來,正遇上激動難抑的嬴政。
“雉兒!徐福回來了!他找到了!”嬴政一把抓住她的手,眼中閃爍著近乎孩童般的興奮光芒。
呂雉心中亦是波瀾湧動,她雖知希望很大,但真正聽到消息,仍是激動不已。高產作物!這意味著什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很快,風塵仆仆、麵色黝黑卻精神矍鑠的徐福被引了進來。他身後跟著幾名隨從,抬著幾個沉重的籮筐,上麵蓋著防水的油布。
“臣徐福,叩見陛下!叩見聖皇後娘娘!幸不辱命!”徐福跪地行禮,聲音因激動和海風侵蝕而沙啞,卻異常響亮。
“平身!快!讓寡人看看!”嬴政迫不及待地揮手。
徐福起身,親手揭開一個籮筐上的油布。頓時,金燦燦、顆粒飽滿的玉米棒子呈現在眾人麵前!他又揭開另一個,裡麵是紅皮或黃皮、形狀不一的番薯紅薯)!還有一筐裝著奇特的、長著須毛的塊莖可能是土豆或山藥),以及一些誰也不認識的奇異瓜果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