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書房裡,燭火通明。
林詩音麵前攤開著一本新送來的密報。上麵詳細記錄了龍嘯雲近日的動向——自那日被抬回李園後,他傷勢反複,嘔血不止,李尋歡遍請名醫,銀子流水般花出去,卻始終不見起色。更麻煩的是,龍嘯雲私下挪用的幾筆款項的債主,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開始頻頻上門催逼。
“小姐,”林福站在下首,低聲道,“龍嘯雲昨日又悄悄典當了一副李公子收藏的古畫,看樣子是撐不住了。”
林詩音指尖輕輕敲著桌麵。龍嘯雲這種人,如同水蛭,不將他徹底榨乾碾碎,他總能找到縫隙苟延殘喘。僅僅是病痛和債務,還不夠。
“福伯,”她抬眼,“去把龍嘯雲挪用公款的證據,抄錄幾份,分彆送給那幾個最大的債主。再……找個機靈點的人,去龍嘯雲常去的賭坊散個消息,就說他龍爺最近得了一筆橫財,手頭闊綽得很。”
林福心領神會:“老奴明白,這就去辦。”
消息散出去的第三天,李園就徹底亂了套。
七八個凶神惡煞的債主同時堵在門口,嚷嚷著再不還錢就砸了李園的牌匾。更有幾個賭坊的打手混在其中,叫囂著龍嘯雲欠了賭債不還。
李尋歡拖著病體出來周旋,他武功已廢,麵色蒼白,昔日的風流探花如今隻剩狼狽。他試圖解釋,試圖安撫,但那些紅了眼的債主哪裡肯聽。
混亂中,不知誰先動了手,推搡變成了毆鬥。李園幾個忠心的老仆被打傷,門廊下的花盆摔得粉碎。李尋歡被人推倒在地,掙紮著想要護住身後龍嘯雲養病的廂房,卻無能為力。
最終,是聞訊趕來的官府衙役驅散了人群。但李園被砸搶一番,已是滿地狼藉,顏麵掃地。
龍嘯雲躲在房裡,聽著外麵的叫罵和打砸聲,渾身抖得像篩糠。他傷口崩裂,血水滲透了繃帶,卻不敢出聲,更不敢露麵。
然而,這還隻是開始。
又過了幾日,一則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太原城裡傳開。說那龍嘯雲不僅是貪圖林家錢財、忘恩負義的小人,更是個有“龍陽之癖”、專好孌童的齷齪之徒。流言繪聲繪色,甚至指出了幾個曾與他有過不清不楚關係的少年名字。
這流言惡毒至極,卻偏偏戳中了一些捕風捉影的舊事。龍嘯雲早年混跡市井,確實有些不清不白的癖好,隻是後來依附李尋歡,才稍稍收斂。如今被人翻出來,添油加醋,立刻成了街頭巷尾最熱門的談資。
李尋歡聽到這流言時,正在給龍嘯雲喂藥,手一抖,藥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看著床上形容枯槁、眼神閃爍的結義大哥,第一次產生了強烈的懷疑和……惡心。
“大哥……他們說的……”李尋歡聲音發顫。
“汙蔑!都是汙蔑!”龍嘯雲激動地想要坐起,卻牽動傷口,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血沫,“尋歡,你要信我!是林詩音!一定是那個毒婦散播的謠言!”
李尋歡看著他激動的模樣,心中那點疑慮反而更深了。他想起龍嘯雲以往對一些清秀少年的過分關注,想起他偶爾流露出的、與自己豪爽人設不符的狎昵眼神……胃裡一陣翻湧。
他沒有再說話,默默收拾了碎瓷片,轉身離開了房間。背影透著說不出的疲憊和疏離。
龍嘯雲看著他離去,心沉到了穀底。他知道,李尋歡這條最後的退路,恐怕也要斷了。
就在他惶惶不可終日之時,一天深夜,幾個蒙麵人悄無聲息地潛入李園,精準地找到了他的房間。他們用破布塞住他的嘴,將他從病床上拖起,套上麻袋,扛出了李園。
龍嘯雲以為自己死定了。但那些人並沒有殺他,而是將他帶到城外一間廢棄的土地廟裡。
麻袋被扯開,嘴裡破布被取出。龍嘯雲驚恐地四處張望,廟裡隻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映出幾個模糊的黑影。
“你……你們是誰?想乾什麼?”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一個黑影走上前,聲音低沉沙啞:“龍嘯雲,你欠的債,該還了。”
“我還!我還!”龍嘯雲連忙道,“等我好了,一定想辦法……”
“等你好了?”那黑影嗤笑一聲,“你還有以後嗎?”
另一人上前,手裡拿著一個布包,打開,裡麵是幾根細長、閃著幽光的金屬刺。
“聽說你喜歡男人?”那人語氣帶著惡意的戲謔,“哥幾個今天幫你徹底斷了這念想。”
龍嘯雲瞳孔驟縮,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意圖,嚇得魂飛魄散:“不!不要!你們不能……啊——!”
淒厲至極的慘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又被荒野的風吞沒。
第二天清晨,打掃街道的更夫在城門口發現了奄奄一息的龍嘯雲。他被人閹割了,赤裸的下身血肉模糊,身上還用刀子刻了“無恥之徒”四個字。
他被扔在那裡,像一堆散發著惡臭的垃圾。過往行人指指點點,無人上前。
消息傳到林府,林詩音正在修剪一盆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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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福低聲稟報完,小心地觀察著她的神色。
林詩音剪掉一片枯葉,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知道了。”她淡淡道,“派人去告訴李園,把人抬走,彆臟了城門。”
“是。”林福應聲退下。
林詩音放下剪刀,看著那盆姿態優雅的蘭花。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平靜無波的臉上。
偽君子?那就讓他連偽裝的本錢都失去。
身敗名裂,眾叛親離,殘軀受辱,苟延殘喘。
這才是他龍嘯雲應有的結局。
林府書房內,燭火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