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殿內,死一般的寂靜。唯有夜華壓抑不住的、痛苦的喘息聲格外清晰。他嘔出的那口鮮血濺落在光潔如玉的地麵上,觸目驚心,如同他此刻支離破碎的心境。
孩子……他和淺淺的孩子……真的沒了。被他親手逼死的。這個認知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反複撕扯著他的神魂,讓他痛不欲生,獨眼中隻剩下無儘的黑暗與悔恨。
天君癱坐在禦座上,麵色灰敗,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千萬歲。他看著下方傲然而立、眼神冰冷決絕的白淺,又看了看身邊幾乎崩潰的孫子,心中一片冰涼。
他知道,白淺提出的這筆“血債”,天族無論如何都必須償還,而且代價必將慘重到難以想象。
“白淺上神……”天君的聲音乾澀無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此事……是天族對不住你,對不住青丘。
朕……朕願補償,無論上神有何要求,隻要天族能做到,朕絕不推辭!”
他已不敢再擺天君的架子,隻想儘快平息這位煞神的怒火。青丘大軍還堵在門外,狐帝虎視眈眈,一個處理不好,今日便是天族與青丘全麵開戰之日!那後果,他承擔不起。
“補償?”白淺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諷刺,“天君以為,什麼補償能換回我兒的性命?什麼補償能抹去誅仙台畔那柄匕首的寒意?”
天君語塞。
白淺卻話鋒一轉,聲音冰冷依舊,卻帶上了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不過,既然天君開口,本上神倒真有幾件事,需天族給個‘交代’。”
“上神請講!”天君立刻道,心中稍定,隻要肯提條件,便有轉圜餘地。
“第一,”白淺伸出第一根纖長的手指,指向夜華,“我要天族太子夜華,親口於這淩霄殿上,當著四海八荒眾仙之麵,承認其偏聽偏信、是非不分、苛待無辜、逼死親子之罪!我要他卸下太子冠冕,自請於無妄海思過萬年,非召不得出!”
“什麼?!”天君大驚失色!這第一條就是要廢了夜華的太子之位,將他永久流放啊!這如何使得?!眾仙亦是嘩然,但看著青丘眾人冰冷的臉色,無人敢出聲反對。
夜華身體劇震,抬起頭,獨眼難以置信地看向白淺。對上她那毫無溫度的目光,他心中最後一點希冀也徹底粉碎。她恨他入骨,不僅要他身敗名裂,更要他永世煎熬。
“……好。”出乎天君意料,夜華竟緩緩站直身體,聲音嘶啞卻清晰,“我認。所有罪責,我一力承擔。
太子之位……我不要了。無妄海……我去。”
他說得艱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摳出來的,帶著血沫。這是他欠她的,他該受的。
“夜華!”天君痛心疾首,卻無法阻止。
白淺冷漠地收回目光,仿佛他隻是個無關緊要的罪人認罪伏法。她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罪仙素錦,心思惡毒,陷害上神,罪無可赦。即便已被我施以薄懲,其罪亦不足以抵過。我要她剔除仙骨,打落凡間,投入畜生道,永世不得為人,受儘輪回之苦!”
這個懲罰,不可謂不狠厲!眾仙聽得脊背發寒。但想想素錦所作所為,差點導致兩族大戰,落得如此下場,竟無人覺得意外。
天君此刻隻求平息白淺之怒,毫不猶豫:“準!朕即刻下令執行!”
白淺微微頷首,眼中沒有絲毫波瀾。對於素錦,她已親手報了仇,後續的懲罰不過是走個流程,讓她永無翻身之日。
接著,她緩緩伸出第三根手指。這一次,她的目光變得更加幽深,帶著一種沉澱了七萬年的沉重與哀慟。
“第三,”她的聲音低沉下去,卻仿佛蘊含著更強大的力量,敲擊在每個知情者的心上,“我要天族開啟上古秘陣,彙聚四海八荒之力,複活我的師尊——昆侖虛戰神,墨淵上神!”
“複活墨淵?!”此言一出,舉座皆驚!比之前任何條件都令人震撼!
墨淵!那個為了封印擎蒼而魂飛魄散,以身祭東皇鐘的戰神!
複活一個神魂俱滅之人,這簡直是逆天而行!幾乎是不可能的!
天君麵露難色:“上神,並非朕不願,隻是墨淵上神他……神魂消散已逾七萬年,這複活之事,亙古未有,恐……”
“恐有違天道?”白淺冷冷接話,眸光銳利如刀,“當年若無非我師尊舍身封印擎蒼,今日還有你這九重天安穩之日?我師尊他的仙體,我已用我狐族心頭血滋養了七萬年。
如今隻需你天族出力,彙聚靈氣,助我師尊凝聚殘魂,有何不可?!還是說,天君舍不得那點修為靈氣,寧願讓我師尊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