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外,夏夜的風帶著梔子花的甜香和離彆的微醺,吹散了方才室內令人窒息的沉悶。貝微微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腔裡那點因肖奈驟然蒼白的臉色和明顯失態而泛起的細微漣漪,迅速平複。
無關之人,何必掛心。
“微微,你剛才……跟肖師兄說了什麼?他臉色好嚇人。”二喜心有餘悸地小聲問,挽著她的胳膊。
“沒什麼,隻是說了句大實話。”貝微微語氣輕鬆,拍了拍二喜的手,“走吧,回去清東西,明天還得趕飛機呢。”
她的灑脫感染了室友們,幾人說說笑笑地往宿舍走,將那段小插曲拋在腦後。
她們沒有回頭,自然也看不見禮堂內,於半山和郝眉如何手忙腳亂地扶住幾乎站立不穩的肖奈,丘永侯急匆匆去找水。肖奈額際沁出細密的冷汗,修長的手指用力按壓著太陽穴,眼前一片模糊的光影,耳邊是混亂的嗡鳴,那些突如其來的、尖銳而真實的記憶碎片,如同冰錐,狠狠鑿擊著他的認知。
“……實習……沒有工資……”“……孩子還小……公司那邊我……”“……媽媽,這個程序好簡單,你怎麼都不會呀?”“……肖奈,你能不能……”以及最後,她那雙逐漸失去光彩,隻剩下疲憊和沉寂的眼睛……
“老大!老大你沒事吧?”郝眉焦急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肖奈猛地揮開他們攙扶的手,踉蹌一步,撐住了旁邊的座椅靠背。他抬起頭,目光死死盯著貝微微消失的門口,喉結劇烈地滾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不是幻覺。那是他曾經擁有,卻又親手摧毀、視為理所當然的世界。
……
翌日,帝都國際機場出發大廳,人流如織。
貝微微辦好了托運,隻背著一個雙肩包,輕鬆利落。身邊圍著來送行的二喜、曉玲、絲絲,甄少祥也來了,手裡還拎著一個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禮品袋。
“微微,到了那邊一定要每天報平安!”“缺什麼就說,國際快遞給你寄!”“好好學習,但也彆太拚了,注意身體!”
女孩們紅著眼眶,絮絮叨叨地叮囑。
甄少祥把禮品袋塞過來:“微微,一點小禮物,路上用得上。落地給我個信兒,接機的人我都安排好了,絕對靠譜……”
“謝謝,真的不用。”貝微微再次婉拒,將禮品袋推了回去,態度溫和卻堅決,“學校都有安排,我想自己來。”
甄少祥臉上的失落幾乎要溢出來,但還是強撐著笑了笑:“行,知道你厲害!那……一路順風!”
廣播裡開始催促前往匹茲堡的乘客登機。
“我走啦!”貝微微依次擁抱了三位室友,笑容燦爛,沒有太多傷感,隻有對未來的憧憬,“以後打遊戲跨國延時太高,就彆指望我carry啦!”
“臭美!”二喜笑著捶了她一下,眼淚卻掉了下來。
貝微微又對甄少祥點了點頭,然後毅然轉身,朝著安檢口走去。背影挺拔,步伐輕快,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也絲毫沒有留意到,在機場大廳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後,一個身影靜靜地佇立著。
肖奈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長褲,身形依舊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寂和疲憊。他眼底有著淡淡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他就那樣站著,看著她和朋友說笑告彆,看著她拒絕甄少祥的殷勤,看著她毫不猶豫地走向通往登機口的路。
他的手指在身側微微蜷縮,指尖冰涼。那些洶湧的記憶經過一夜的發酵,變得更加清晰而殘酷,每一個細節都在嘲笑他前世的自以為是和今生的後知後覺。
他想上前,腳步卻像灌了鉛。上前說什麼?道歉?挽留?用什麼樣的立場和資格?
難道要說,我想起來了,上輩子你是我妻子,為我付出一切卻被我忽視,所以這輩子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荒謬得可笑。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明亮的身影,一步步走出他的視線,走向他無法再乾涉的、廣闊的未來。
飛機轟鳴著衝上雲霄。
肖奈緩緩走出柱子,抬頭,望著那架逐漸變成一個小銀點的飛機,久久沒有動彈。
“老大……”郝眉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語氣小心翼翼。於半山和丘永侯也跟在後麵,臉上帶著擔憂。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肖奈,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銳氣和冷傲。
肖奈收回目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淡淡說了一句:“回去吧。”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
大洋彼岸,貝微微的生活迅速被新的色彩填滿。
卡梅隆的學業壓力巨大,但也充滿了挑戰和創造力。她如魚得水,沉浸在代碼、設計和各種前沿理論中。她結識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優秀同學,參加了黑客馬拉鬆,和團隊一起拿下了不錯的名次,甚至得到了某位業內大牛的青睞,邀請她參與一個有趣的實驗項目。
她忙碌,充實,且快樂。偶爾會在深夜想起前世,隻覺得恍如隔世,那些模糊的影子再也驚不起半點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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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二喜她們常常和她視頻,嘰嘰喳喳地說著國內的趣事。
“哎,微微,你知道嗎?曹光居然申請出國了,好像也是去的美國,不過學校排名嘛……嘿嘿,跟你沒法比。”二喜擠眉弄眼。
“哦。”貝微微反應平淡,對此人毫無興趣。
“還有還有,孟逸然好像簽了家唱片公司,出道當歌手了!發了幾首單曲,反響還行。”
“那挺好,她聲音條件不錯。”
“甄少祥嘛……還是老樣子,遊戲裡天天念叨你,現實裡好像被他爸揪著進公司乾活了,唉聲歎氣的。”
貝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