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亞平兄妹在報社門口的鬨劇,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徹底斬斷了胡麗娟與他之間最後一絲可能的情分。這件事後,李亞平在單位徹底抬不起頭,沒多久就灰溜溜地申請調去了一個外地項目組,幾乎是逃離了上海這個讓他夢碎又蒙羞的地方。
胡麗娟的生活,則迅速翻開了嶄新的篇章。
她和吳煒的感情穩定升溫。吳煒成熟穩重,處事得體,那次在報社門口保護她的行為,更是讓胡麗娟心裡多了幾分安全感。兩家的走動也頻繁起來。吳煒的父母是退休的中學教師,斯文講理,對漂亮大方的胡麗娟很是喜歡。胡家這邊,胡明軒和玉蓮對吳煒這個準女婿是一百個滿意,尤其是玉蓮,看著吳煒帶來的貴重禮品,聽著他妥帖的問候,再對比之前李亞平的空手套白狼和最後那副嘴臉,簡直是雲泥之彆。
“娟娟,這次可真是苦儘甘來了。”玉蓮拉著女兒的手,眼眶有些濕潤,“小吳這孩子,靠譜,你以後可要好好跟人家過日子。”
胡麗娟笑著點頭:“媽,我知道。”
婚事很快提上了日程。沒有李亞平家那些狗屁倒灶的算計和討價還價,兩邊家長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一切進行得順利又愉快。彩禮嫁妝按著上海當時的規矩,象征性地走個過場,更多的是雙方父母為小家庭添置東西,吳家出了婚房的首付一套位於浦東新興地段的三室兩廳),胡家則負責了裝修和一輛代步車的錢。胡麗娟把自己攢下的錢和之前悄悄買的原始股套現一部分,又問父母借了一點明確打了借條),加上吳煒的積蓄,兩人一起在靜安區靠近老洋房的地方貸款買下了一套六十平米左右的老公房,計劃簡單裝修後出租,作為他們的第一筆投資房產。
“以後租金就當給我們孩子存教育基金。”吳煒摟著胡麗娟的肩膀,看著那套雖然老舊但地段極佳的房子,規劃著未來。他的話自然而踏實,讓胡麗娟心裡暖融融的,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真實的期待。
他們的婚禮定在次年春天,辦得隆重又溫馨。胡麗娟穿著潔白的婚紗,挽著父親胡明軒的手臂,走過鋪滿花瓣的地毯,走向前方等待她的吳煒。台下,玉蓮激動地抹著眼淚,吳煒的父母微笑著鼓掌。報社的同事來了不少,包括當初提醒過胡麗娟的蔡姐,此刻都送上真誠的祝福。弄堂裡的老鄰居們也大多受邀,看著光彩照人的胡麗娟,紛紛感慨:“胡家囡囡真是福氣好,跌倒了又能爬起來,找到這麼好的人家。”
婚禮上,自然見不到李亞平一家人的身影。但關於他們的消息,卻像背景音一樣,偶爾還是會飄進胡麗娟的耳朵裡。
據說李亞平調去外地後,過得並不如意。項目組條件艱苦,他又心氣不順,據說和領導同事關係處得也很僵。他母親張蘭香不死心,又托人在老家給他說了個對象,是個鎮上開理發店的姑娘,彩禮要得比當初胡麗娟“借”給他的總數還多,而且明確要求婚後必須在鎮上買房,絕不去農村和李亞平父母同住。李亞平大哥的房子最終還是買了,但欠了一屁股債,三天兩頭打電話找李亞平周轉,李亞平那點工資根本不夠填,據說又在外麵借了網貸,日子過得焦頭爛額。他妹妹李亞茹,婚事徹底黃了之後,性格變得越發乖戾,在縣城的紡織廠打工,眼高手低,頻繁換工作,成了張蘭香另一塊心病。
這些消息,胡麗娟聽過後,隻是淡淡一笑,便拋之腦後。他們的悲慘,與她何乾?那家人就像她鞋底上一塊早已乾涸脫落的泥巴,連低頭看一眼都嫌多餘。
婚後的生活,平靜而幸福。吳煒體貼負責,工作努力,顧家。胡麗娟繼續在報社工作,有了堅實的後盾,她更加自信從容,工作表現突出,很快升了職加了薪。她和吳煒很少吵架,即便有分歧,也能冷靜溝通解決。這種平等、尊重、共同成長的關係,是胡麗娟上輩子從未體驗過的。
一年後,胡麗娟懷孕了。這個消息讓兩家老人喜出望外。玉蓮幾乎天天跑來照顧,變著花樣給她做好吃的。吳煒的父母也時常過來,帶些營養品,叮囑注意事項。吳煒更是把她捧在手心裡,家務全包,每晚堅持陪她散步。
十月懷胎,瓜熟蒂落。胡麗娟在浦東一家昂貴的私立醫院,順產生下了一個七斤八兩的大胖小子。生產過程很順利,吳煒全程陪產,緊緊握著她的手。當聽到孩子響亮的第一聲啼哭時,胡麗娟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這一次,她的孩子是在滿滿的期待和愛意中降臨的。他有健全的家庭,愛他的父母,通情達理的祖輩,以及一個光明穩定的未來。
護士把清洗乾淨、包裹好的嬰兒放在她懷裡。看著那紅撲撲、皺巴巴的小臉,胡麗娟心中那片關於上一個孩子的、始終未曾完全愈合的傷疤,仿佛被這新生命的溫暖一點點熨帖、撫平。
她低頭,輕輕吻了吻兒子的額頭,淚水模糊中,露出了一個無比釋然又充滿希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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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家,終於迎來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健康蓬勃的花開時節。而那些曾經的陰霾和汙泥,早已被徹底清掃乾淨,再也無法沾染她的人生分毫。
當然,故事並未完全結束。那些該出場的人物,他們的命運軌跡,終將在某個意想不到的時刻,再次與胡麗娟平靜卻強大的新生活產生最後的、決定性的交彙。比如,那個遠在東北,日子越發困頓的李家,以及他們可能帶來的,最後一點風浪。
時光荏苒,轉眼已是十年。
胡麗娟的生活,如同黃浦江的水,平穩而豐沛地向前流淌。她和吳煒的兒子吳念卿已經上小學三年級,聰明活潑,是在全家人的寵愛和良好的教育環境下長大的標準上海小囡。胡麗娟後來又生了一個女兒,取名吳念安,如今也到了吵著要穿公主裙的年紀。
胡麗娟早已從報社辭職。憑借著早年精準的投資眼光和吳煒的支持,她不僅還清了靜安那套老公房的貸款,之後又陸續入手了幾套地段不錯的房產。隨著上海房價的飆升,她真的實現了自己“包租婆”的夢想,每月收取的租金遠超她當年在報社的工資,過著悠閒富足的上海小資生活。她偶爾會幫朋友看看項目,做點小額投資,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陪伴孩子成長和享受生活上。
吳煒的事業穩步上升,成了公司的技術總監,收入豐厚且顧家,是個十足的好丈夫、好父親。每逢周末,他們一家四口要麼開車去周邊度假,要麼就在上海的各個博物館、公園、特色街區打卡,其樂融融。胡明軒和玉蓮身體硬朗,含飴弄孫,儘享天倫之樂,看著女兒如今幸福的模樣,早已將十年前那場噩夢般的戀愛忘得差不多了。
這十年間,關於李亞平一家的零星消息,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偶爾泛起一絲漣漪便迅速消失。
據說李亞平在外地項目組混得並不好,性格越發沉悶陰鬱,後來項目結束回了上海總公司,但一直鬱鬱不得誌,在一個無關緊要的崗位上蹉跎。他最終還是在快四十歲的時候,經人介紹,娶了一個同樣是外地來滬、年齡頗大的打工妹。女方要求不高,但李亞平那點微薄的工資,除去寄回老家的,還要養活自己的小家,過得捉襟見肘,據說為了給孩子攢學費,下班後還要去開網約車。他和他上海本地同事、尤其是過得風生水起的胡麗娟,早已是兩個世界的人。
李亞平的哥哥李亞東,因為買房欠下的債務和嫂子矛盾不斷,最後離了婚,房子也沒保住,灰溜溜地帶著孩子回了東北農村,和張蘭香住在一起。張蘭香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前,不僅要乾農活,還要照顧大兒子留下的孫子,終日勞碌抱怨。
李亞平的妹妹李亞茹,婚姻一直不順,高不成低不就,輾轉在不同城市打工,脾氣越發乖張,成了老家有名的“老姑娘”,讓張蘭香愁白了頭。
李家的日子,正如胡麗娟預料的那樣,在雞飛狗跳和困頓抱怨中循環,看不到出路。
尾聲:記憶的漣漪
一個尋常的周末午後。胡麗娟和吳煒帶著兩個孩子,在靜安公園散步後,走進一家格調優雅的咖啡館休息。孩子們在旁邊的遊戲區玩耍,夫妻倆喝著咖啡,低聲閒聊著家常,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寧靜。
與此同時,在城市另一端一個老舊小區的出租屋裡,李亞平正對著電腦屏幕核算這個月的開銷,眉頭緊鎖。他妻子在廚房忙著晚飯,抱怨著排骨又漲價了。房間裡彌漫著廉價油煙和生活的壓力味道。
電視裡正播放著一檔本地的民生節目,恰好是一個關於上海老洋房保護和改造的專題。鏡頭掃過優雅的街道,最後定格在一家頗有名氣的咖啡館外,記者正在采訪一位成功的女性投資者。
李亞平無意間抬頭,目光猛地定格在電視屏幕上。那個被記者稱為“胡女士”的優雅女人,正微笑著講述她的投資理念,她身邊坐著一位氣度不凡的男士,兩人看起來般配又幸福。雖然過去了十年,歲月似乎格外厚待她,增添了風韻,卻絲毫未減損她的美麗,反而更顯從容貴氣。
李亞平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
胡麗娟!吳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