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近日得了一幅前朝古畫,真偽難辨,想請柔則小姐過府,一同品鑒賞析。”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就說,側福晉亦在府中,姐妹正好相聚。”
他倒要看看,當她那才貌雙全、備受寵愛的嫡姐再次出現,當她被迫卷入這世俗的應酬與比較之中,她是否還能那般“萬變猶定,神怡氣靜”!
若她還有一絲凡心,便總會為某事所動。
蘇培盛聽得王爺最新指令,背上剛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來。柔則小姐不是正在府中客院住著嗎?王爺這是……明知故問,還是要尋個由頭,再將那大小姐推到側福晉眼前?
他不敢多問,隻得硬著頭皮應下:“嗻。隻是……王爺,柔則小姐如今正在府上,您看這……”
胤禛冷冷掃他一眼,那眼神冰錐似的,刺得蘇培盛一哆嗦,瞬間明白了——王爺就是要找個由頭,再去撩撥那位冰菩薩似的側福晉!這哪裡是賞畫,分明是拿著燒紅的烙鐵往冰上燙!
“奴才愚鈍!奴才這就去請柔則小姐!”蘇培盛忙不迭地退下,心裡為那位愈發清冷出塵的側福晉捏了把汗,也為自家王爺這越來越看不懂的執念感到心驚肉跳。
消息傳到客院,柔則正對鏡理妝。聽聞王爺特意尋了古畫請她品鑒,還要叫上宜修一同,她心中那點因上次受挫而生的陰霾頓時散了不少。王爺終究還是注意到了她的才情,這或許是個轉機。
她精心挑選了一套月白竹葉紋的旗裝,襯得她越發溫婉清麗,又特意選了支素雅的玉簪,既顯品味又不失身份。她對著鏡中無可挑剔的容顏微微一笑,信心重燃。
而宜修院中,剪秋接到前院傳來的口信,臉色白了白。她快步走進內室,宜修正闔目盤坐,周身氣息冰涼靜謐,仿佛與外界的喧囂隔著一重無形的界壁。
“主子……”剪秋聲音發緊,“前院來話,說王爺得了古畫,請……請大小姐和您一同過去品鑒。”
宜修緩緩睜開眼,眸中冰霧氤氳,無喜無怒:“品鑒古畫?與我何乾。”
“王爺特意吩咐了,請您務必前去……”剪秋急得快要哭出來,上次大小姐來的情形還曆曆在目,王爺那駭人的怒火更是讓她心有餘悸。
宜修沉默片刻,長睫微垂,遮住眼底那片亙古不變的寒冰。塵俗紛擾,於修行確是阻礙。但一味避讓,恐生更多事端,反而不美。不如去了,全了禮數,也絕了後續借口。
“更衣吧。”她淡淡道。
剪秋一愣,沒想到主子竟答應了,忙取來一套最是簡單素淨的湖藍色常服,連首飾都隻配了一支最簡單的銀簪。
宜修卻看都未看那衣服,隻道:“就身上這件即可。”
她身上穿的,不過是最尋常的棉質修行服,寬大樸素,顏色黯淡,連一絲花紋也無。剪秋張了張嘴,終究沒敢再勸。
當宜修帶著剪秋踏入書房旁那間用作小憩賞玩的暖閣時,胤禛和柔則已經到了。
柔則正站在一幅展開的古畫前,微微傾身,指尖虛點,側著頭與胤禛說著什麼。她聲音溫柔,儀態萬方,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身上,仿佛為她鍍上了一層光暈。胤禛負手立在一旁,麵色看似平靜,目光卻偶爾銳利地掃向門口。
宜修的出現,像是一塊冰投入了溫水之中,瞬間打破了屋內看似和諧的氛圍。
她甚至沒有刻意放輕腳步,但她的到來就是帶來了一種奇異的、令人心神一靜的冷息。那身灰撲撲的毫無款式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非但不顯寒酸,反而奇異地襯得她膚光勝雪,眉眼愈發清冽出塵,仿佛她整個人都是由冰雪精心雕琢而成,不沾半點人間煙火。
柔則的話語聲戛然而止。她轉過頭,看到宜修這副打扮,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愕然,隨即化為不易察覺的鄙夷和一絲暗喜——這般不上台麵,王爺怎會喜歡?
胤禛的目光則瞬間黏在了宜修身上。
數日不見,她似乎……又不同了。具體哪裡不同,他說不上來,隻是覺得她周身那股冰冷剔透的氣息愈發濃鬱,美得驚心動魄,也冷得刺骨鑽心。相比之下,一旁精心打扮、溫婉動人的柔則,竟顯得有些……俗氣了。
他心頭那股無名火又“噌”地冒了起來,混合著一種強烈的、扭曲的占有欲。她越是這般超然物外,他就越想將她拉下來,染上他的顏色!
“來了。”胤禛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目光卻未曾從宜修臉上移開半分,“過來看看這幅《雪景寒林圖》,柔則覺得頗有意趣,你也來看看。”